好在徐丁香见她害羞了,便没再打趣。
两人一同去了刘海的家。
屋子里,几个军嫂正在和郑素芬说着话。
“素芬,你怎么没在医疗部多住两天?前两年我不是也没了个孩子,郑医生都说得好好养着呢。”
“还有你光吃米汤哪行啊,让刘团长给你买点补品呀,咱们女人可不能亏了身子,否则以后多的是毛病。”
说话的中年女人关心道,见徐丁香来了,几个军嫂忙站起身打招呼:“徐主任来了啊。”
见到许青悠,她们先是眼前一亮,“哎呦,许嫂子今天穿的可真好看!”
郑素芬半坐在床上,视线越过几个军嫂,一眼就看到了许青悠。
她默默垂下视线,这是她第一次和许青悠近距离接触。
怪不得小姑子嫉妒这位许嫂子呢,她长得这么好看,衣服又这么新潮,粉白色的衣裳衬的她脸白的都反光,脸上的笑明媚又自信。
越是对比,郑素芬越觉得自己像一只缩在阴沟里的悲惨老鼠。
她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许青悠也是第一次见到刘团长的妻子,这一见就被吓了一跳,床上的女人面容枯槁,头发凌乱毛躁,整张脸更是透露出一股子疲惫。
不是说这个郑嫂子只比她大一点吗?这看着哪里像是二十来岁的,倒像是三十多四十岁的。
“小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江团长的爱人,许青悠许同志,你们还没见过吧?”徐丁香把鸡蛋放在桌上,坐到床边,给郑素芬介绍起来。
郑素芬这才抬起头,嘴皮干裂发白,勉强挤出一个笑:“许嫂子你好,谢谢大家今天来看我,也没弄个红糖水啥的给你们,真对不住。”
军嫂们纷纷安慰:“哎呦,你这都……好好休息就是了,哪用得着啥红糖水呀,咱们也不馋那一口。”
瞧见郑素芬开裂的嘴唇,徐丁香拿起保温瓶这才发现,保温瓶里头一滴水也没有,“这怎么连开水都没有?”
郑素芬连忙要下床去烧水,“对不住大家,我身子不爽利,今天就没烧水。”
她一早上浑身就没劲,头也晕晕乎乎的,早饭也没吃,更别说烧水了,烧水是用的煤炉,她不敢叫两个孩子干,便干脆没喝水。
“刘秋玉呢?你平日里给她当牛做马的,怎么你这样了,她也不给你烧壶水?”有个和郑素芬还算相熟的军嫂为她打抱不平,看到屋子门口摆着的裁剪了一半的布料,那军嫂瞪着眼,“郑嫂子,你该不会还在帮她做衣服吧?那是她自己打的赌,你都这样了你还帮她干啥!”
郑素芬看了许青悠一眼,声音很低:“没两天就到时间了,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她以前就擅长做衣服,可她知道自己只是手艺不错,做出来的衣服针脚密实,可要说做一款新衣服,她自知是比不上许青悠的,只是刘秋玉那边硬逼着她干,她也没法子。
许青悠这才知道,原来刘秋玉自己打了赌,履行赌约的却是她的嫂子,郑素芬。
她走到缝纫机边上,一眼瞧出郑素芬做的是她那天分享过做法的束腰上衣,衣服样式仿了个七八成,版型方面略松垮了些,但是走线平整,能看出手艺是很好的。
果真是个会做衣服的,许青悠夸赞道:“郑嫂子手艺真不错。”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买海货的时候,许多军嫂都跑到她这里问东问西,这位郑嫂子是没凑过来的,最多就是远远看了几眼。
后面这些天,许青悠也没再穿过那件衣服,光靠那几眼就能仿成这样,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郑素芬没想到许青悠竟然还会夸她,她发白的脸上透出一点羞红,“许嫂子,这、我、对不住。”
她只会做自己见过的衣裳,实在是不知道刘秋玉说的那种适合方芸的衣服怎么做,便想着照着许青悠那天穿的衣服仿一件,拿给小姑子交差。
只是这事儿弄到正主面前了,她多少有些害臊,毕竟小姑子就是和人家打的赌。
许青悠并不在意这个,这样的衣服款式她脑子里多的是,而且模仿者永远是模仿者,是不可能超过原创的。
虽然和刘秋玉打了赌,但她心里从未把刘秋玉当成过对手。
反倒是这位郑嫂子是个人才,只可惜她是刘海的妻子,否则等她创建起服装厂,倒是可以拉她一把。
只是许青悠越是不在意,郑素芬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她低下头,面上臊得慌,心里头更是生了念头。
要不她就不管小姑子了吧,她把自己推流产了,到现在连句道歉也没有,难道她郑素芬欠了她们刘家吗?
正巧莱弟盼弟两个从屋外跑了进来,两张小脸灰扑扑的,见屋里这么多人,怯生生的和大家打招呼。
在场的几个军嫂除了许青悠都是有孩子的,过来时也做了准备,有的塞糖,有的塞饼干,见两个孩子不吃,还打趣问道:“你们怎么不吃呀?”
盼盼抬起头,葡萄般的眼珠子湿润润的,“留给娘吃,娘被小姑推……”
莱弟连忙捂住妹妹的嘴,可这话说了一半,众人也都听明白了,大家面面相觑,房间里一时间沉默下来。
还是徐丁香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把两个孩子哄了出去,回来后叹了口气,坐在了郑素芬床边。
“素芬,你这孩子是怎么掉的?大家都是女人,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帮你做主。”
不止徐丁香,几个嫁过来好几年的军嫂,也都能感觉到刘家有些不对劲,两个孩子瑟瑟缩缩的一点不活泼,郑嫂子嫁过来后也鲜少出门和人沟通。
可徐丁香过来好几回,也问了好几回,郑素芬都摇头说没有,只说自己内向不爱说话。
当事人自己都不认,徐丁香能咋办?
而且又没啥证据,徐丁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只能把这事儿轻轻放下。
许青悠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听徐姐这话的意思,似乎这个郑嫂子日子不太好过?
郑素芬垂着眼眸,豆大的泪珠子从她的眼睛里滚下来,滚进了她的领口。
她抽噎了好一会,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