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蹭蹭往后退了两步,内心正经历着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洗礼。
此时此刻,她似乎明白,为什么秦逐会喜欢这个看起来憨憨的女生。
她的善良,不,她对秦逐的爱,让温宁感到无地自容。
她一直觉得,爱,就应该是自私的。
容不得第三个人的存在。
可眼前这个憨憨的女生,却给她上了一课。
爱,也可以是无私的。
这个憨憨女生,对秦逐的爱,远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的平淡。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才是最爱秦逐的那个人。
可如今一对比,她不得不去审视自己的内心。
她对秦逐是爱?
还是爱而不得的不甘心,亦或者纯粹是占有欲在作祟?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一直坚持的目的是什么?
温宁浑身僵硬,内心被狠狠地冲击着,濒临破碎。
“假的,都是假的,你在撒谎!”
温宁表情狰狞:“你现在肯定恨死我了,巴不得我死,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可怜你,把秦逐让给你。”
沈幼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幼微连忙摇头:“你莫生气了好不好,我跟你道歉。”
“沈幼微,你别装了,露出你的真面目,现在是你唯一可以跟我抢秦逐的机会。”温宁咄咄逼人道。
沈幼微摇摇头,担心地看着温宁道:“你莫生气,对娃儿不好。”
看着沈幼微那一双干净的眸子,温宁险些绷不住。
自惭形秽四个字,如同烙铁,在她的心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
她跟沈幼微,就像是两个极端。
一个极端的自私,一个极端的包容。
来之前,她甚至都做好了会跟沈幼微撕破脸皮的准备。
可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铆足劲打出去的拳头,不过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内心。
站在她眼前的这个憨憨女生,让她根本恨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对方比自己更适合秦逐。
想到这里的温宁,情绪有些失控,视线逐渐模糊,眸子里水雾弥漫,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沈幼微见状,生怕她出事,连忙过去搀扶。
“你,你莫哭,你莫哭……”
沈幼微知道自己嘴笨,但仍旧尽力在安抚她的情绪。
“你离开他好不好?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温宁哽咽着,语气中充斥着卑微:“我不能没有他,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沈幼微低头沉默。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很多很多钱,我还可以送你去国外最好的学校,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家人。”
温宁像个陷入疯狂的赌徒。
但,沈幼微还是低头不语。
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守着秦逐,没想占有他,更没想过要困住他。
秦逐是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
还与不还,让与不让。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一个人呢?
面对沉默的沈幼微,温宁疯狂,就像一个无能者在狂怒。
但她不愿放弃。
唯有沈幼微的离开,才能断了秦逐的念想。
她才能让秦逐看到自己对他的爱。
尽管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是有多么的肮脏。
但,温宁还是开口说道:“宝宝不能没有父亲。”
果不其然。
此话一出,沈幼微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她的阿爸阿娘已经离开了,失去至亲的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
孩子是无辜的。
可为什么又是她呀。
她不想离开,她只想安安静静守在秦逐的身边。
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
可为什么还是要让她离开呀。
沈幼微头一回怨起了命运的不公平。
眼看着她的情绪发生变化,温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利用沈幼微的善良,利用她人性中的柔软。
自己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内心的负罪感,令自己的良心很是不安。
可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就只有这么一条,自己别无选择。
温宁挣扎了一会,不忍道:“你是个好女孩,秦逐伤害过你,我会给你补偿,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不仅是你自己,还有你家人,你们有任何……”
“我不要,我什么不要。”
这下子,沈幼微彻底绷不住了,豆大的眼泪倾泻而下,苦苦哀求道:“你莫赶我好不好,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可以不跟他说话,可以离他远远的,但你莫要赶我好不好?”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她只是想守着秦逐而已。
哪怕跟之前一样,只是远远的看着。
不说话,不接触。
只要能远远看他一眼,看他平平安安,就满足。
听到这里的温宁,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一刀一刀剐着沈幼微的心。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陆心莉那个刽子手,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深渊的。
没想到,多年以后,自己会变成另一个陆心莉。
温宁开始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为了一个人,去伤害另外一个人,把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这样,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温宁沉默了,内心仿佛出现两个小人。
一个在劝她释然。
另一个则在告诉她,爱,是盲目的,沈幼微这么做,是因为她不够爱秦逐。
最终,话多的小人赢了。
到了这个份上,她不可能放手。
“不行,你必须离开!”
温宁咄咄逼人道:“有你在,他就不会安心当宝宝的父亲,我不想我的宝宝一出生就要面对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我求你了,看在宝宝的份上,你把他还给我好吗?”
“我不介意你跟他发生过的一切,我会通通忘掉,我只求你把他还给我,我不能没有他,宝宝不能没有他。”
温宁的话,就像刀子,一次又一次地把沈幼微往悬崖边上逼。
此刻的她,无时无刻都在遭受着良心的谴责。
心里的防线,一步步崩塌。
她绝望的站在悬崖边上,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她眼里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光芒,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只要再往前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将幻灭。
她默默坚守了数年的信念,也将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散。
“沈憨憨!”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呼唤。
一声不真实的呼唤,试图把她从悬崖边上呼唤回去。
一如数年前,阿爸阿娘离开时的情景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好像没办法回头了。
“沈憨憨!”
呼唤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似乎真实了那么一丝。
可她仍旧觉得这是幻觉。
直到一只宽厚有力的手,硬生生把她拽了回来:“沈憨憨!你聋了吗,听不见我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