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前面的迷障之中定然有危险,你跟紧些。”祁无妄往前迈了一步,将楼云寒护在身后。
他这举动似是十分平常,楼云寒却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对于武者来说,后背这样的位置只会留给特别信任的人,祁无妄更是一副谁都不信任的模样,可他却还是将后背留给了自己……
这是不是能说明,祁无妄心中其实也对他有一些改观了?
他视线落在祁无妄的墨发上,手比心还先动,待他反应过来时,他手中便已攥着一缕祁无妄的发丝。
祁无妄微微侧头:“害怕了?”
楼云寒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发丝眨了眨眼,而后道:“好像有一点。”
祁无妄淡淡道:“你抓我头发影响我行动。”
“那我能抓哪儿?”楼云寒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我能抓着你的手腕吗?”
祁无妄:“害怕就留下。”
“不留。”楼云寒倔强地攥紧了祁无妄的头发。
他也说不上此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眼前这人是个糟老头子,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他近一点。
明明知道祁无妄这人对他一点心思也没有,他却总忍不住想要一再试探。
明明知道祁无妄只把他当做后辈小儿,他却无法安于现状。
明知道,他们最后一定会分道扬镳,可他却在渴望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未来。
好难受……
清醒地渴望着一个没有可能的未来,真的好绝望……
到最后他永远都是那个无人在意,没有人要的小杂种。
他越想越觉得难受,越想越觉得绝望,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
察觉到他停下来,祁无妄立刻回头:“怎么了?”
待他看清楼云寒的神色后脸色却是一变:“你怎么回事!”
楼云寒此时眼神空洞,眼睛发红,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手却将祁无妄的头发攥得死紧,好像这是他与这尘世唯一的牵连一般。
祁无妄连忙看向他四周,果然发现楼云寒的脚踝处有一根极细的红色藤蔓正紧紧地吸附在他脚上。
祁无妄眸光一暗,手中弹出灵力将那藤蔓斩断,那藤蔓即便被斩断了也依旧牢牢地吸附着楼云寒的脚踝,祁无妄弯腰将那藤蔓扯下, 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在他将藤蔓扯下后,楼云寒也很快从那种极端压抑地绝望中醒了过来。
他回过神便看见祁无妄手中拿着一截蚯蚓一样的红色小虫看得认真,他问道:“这是什么?”
他凑近过去一看,“咦?我还当是虫子呢,没想到竟是藤蔓,这藤蔓你哪儿来的?”
“从你脚上拔下来的。”祁无妄手指一挫,那仍在挣扎的藤蔓便化为了一撮齑粉,他转头看向楼云寒,问道:“方才你在想什么?”
“啊?”楼云寒神色明显不自然,“我没想什么啊?”
“是吗?”祁无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竟也没有继续追根问底,只是嘱咐道:“这林中的植物有古怪,你吃一粒清心丹,尽量放空思绪,莫要让这些枝条沾上你。”
“哦,好。”
楼云寒也反应过来他先前那般消极只怕就是受了那树枝的影响,他一脸后怕地吃下清心丹,而后低头看向四周,确认没再看见那诡异的藤蔓这才安心,他不由地就握住了祁无妄的手腕,问道:“无妄,先前那树枝是什么东西?它好像能影响人的思绪。”
祁无妄给两人身上覆上了一层结界,任由他拉着继续小心往前:“想必是一棵妖植,通过放大情绪控制猎物,从而完成狩猎,你如此轻易便中招,只能说明你心思杂乱,此乃修炼之大忌。”
“妖植?”楼云寒像是没听见他后面那半句话似的,“难不成是同荒兽一般可以修炼的植物?”
“差不多吧。”祁无妄道:“这妖植有点意思,待会儿我们可以试着去取一些种子,日后用于作战说不得会有奇效。”
楼云寒遗憾道:“可惜我方才并未看见它的本体。”
“本体在前面。”祁无妄手中长剑一挥,冷然道:“来了!”
“什么来……”楼云寒话未说完便见无数条血红色的树枝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冲了过来,“怎么这么多!”
祁无妄站在结界中淡然挥剑,将那些袭来的藤蔓都斩落,而后带着楼云寒在藤蔓的缝隙中灵活躲避。
楼云寒此时也顾不上想其他,他背靠着祁无妄,拿着寒月剑为他斩断所有来自后方的袭击,只是不管他斩得再快再多,仍总是会有源源不断地藤蔓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护着他们的结界外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如灵蛇一般疯狂乱窜的藤蔓,楼云寒头皮有些发麻:“这些藤蔓没完没了,怕是斩不完,要不我们先撤吧?”
祁无妄眼中毫无惧色:“来都来了,总要去会他一会。”
楼云寒闻言意外地挑了挑眉,回头冲祁无妄道:“不是,你是这种性子吗?”
祁无妄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神坚定无比:“修仙者,与天争命,你以为是如何争?”
楼云寒一剑斩断从地下冒出来的藤蔓,喘气问道:“如何争?”
“掠夺!”祁无妄沉沉地开口,“掠天地之造化,夺万物之机缘,以蝼蚁之躯登九霄云顶,成仙,再成神!” 他一剑凌空斩向前方,浩荡的剑气将他面前那些扑来的藤蔓尽数斩断,余下的剑气还层层杀往更深处,那一直弥漫在深处的浓雾迷障突然动荡起来,只是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好一个成仙再成神!听得我都心潮澎湃了!”楼云寒猛地挥出一剑,将包裹在结界外的藤蔓尽数斩碎,而后那些藤蔓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突然如潮水般齐齐退去。
楼云寒默默喘了口气,视线警惕地将四周扫视了一遍。
“它们好像停止攻击了,”楼云寒转身站到祁无妄身侧,“这是被你打怕了?”
“不一定。”祁无妄道:“这妖植恐怕便是我先前察觉到的存在,植物修行不易,它若是有那样的能量波动,少说也至少活了上千年了,这座岛只怕早已被它的根系占据,此等庞然大物,非是你我二人如今可敌。”
“那你还要去?”楼云寒不解地看向他:“便是要争命也得先保命,你不像是如此冒进之人啊。”
祁无妄淡定地看向他:“无妨,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楼云寒定定地看着祁无妄,眼睛都忘了眨。
这家伙怕是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模样。
苍老的灵魂偏生顶着一张少年英气的皮囊,运筹帷幄,大杀四方,沉着坚定,无惧一切……
这家伙……
当初年轻的时候怕是没少收割芳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