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妄这次仍是许久没有回应。

    楼云寒垂下头，将脑袋抵在祁无妄胸口，看起来是在黯然神伤。

    见他如此，祁无妄心情也不算轻松。

    祁无妄脑海中反复在想楼云寒方才的那些话。

    一点点喜欢吗……

    他对这小儿有一点点的喜欢吗？

    喜欢，到底要如何界定呢？

    他每每想到这里就想不通了。

    但楼云寒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好像又须得给出一个回答。

    祁无妄有些头疼。

    即便他不懂感情，也知道感情一事不可轻易许诺，不可轻易应承，若是应了，便要一生一世。

    祁无妄垂眸看着楼云寒的头顶，心中反问自己，要与这个小儿一生一世在一起吗？

    以他想要的那种关系。

    其实若抛开感情方面的顾虑去想，若是他真成了大气运者的道侣，便可与其共享气运，对于修士来说，这毫无疑问是好事一桩，在修仙界，也不是没有因为一些利益关系而缔结道侣契约的人。

    不过……

    那小儿想要他的感情，他便不能抛开感情去想。

    事情又回到原点。

    祁无妄判断不了他对楼云寒的特殊算不算是喜欢。

    从前他给的那些特殊对待皆是出自利用，后来渐渐的，一切因由都变得模糊起来，可若就此定论为喜欢好像又不恰当，因为他对楼云寒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祁无妄沉默了太久，楼云寒肩膀垂了下来。

    他知道，今日他只怕是逼不出一个结果出来了。

    他有些气恼，手紧紧地抓着祁无妄的头发，然后用脑袋往祁无妄的胸膛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敢做不敢当的老东西！”

    这是他自己小声发泄的话，但祁无妄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老东西？”

    楼云寒头也不抬：“怎么？你敢说你从前不是个糟老头子？”

    “糟老头？”祁无妄还不知这小儿心中是这样看他的，他捏起楼云寒的下巴强制让他与自己对视，“楼云寒，你难道不知，修士可以驻颜？”

    “是吗？”楼云寒仍在气恼，语气自然有些冲，“所以你想说你没老过？”

    祁无妄淡淡道：“我五百岁便已修至化神，自是不会老。”

    “五百？”楼云寒尽管早就有预料，但真听到祁无妄自己承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你竟真有五百岁！等等，你五百修至化神，然后呢？你现如今到底多少岁？”

    “……”

    他脸上的震惊让祁无妄心中有些不舒服，他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既然知晓你我之间有此鸿沟，那便趁早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那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楼云寒意识到祁无妄生气了，他赶紧收敛了神色，抱住祁无妄的腰找补道：“我的意思是，难怪你这么温柔，这么细心，这么沉稳，同我这口无遮拦的小儿就是不一样，果然还是年龄大些的人才可靠！”

    祁无妄静静地听他狡辩完，随即用巧劲推开了他。

    “还有正事，莫要再耽搁。”

    说完他便径自离去。

    “啊？不是，这就走了？”楼云寒连忙跟了上去，“那我要的回答呢？你好歹说些什么吧？”

    祁无妄停下脚步回头，“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楼云寒知道方才的气氛已经被他自己给毁了，他心中懊悔之余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

    “无妄，我的要求已经那么低了，你真不能满足我一下吗？”

    祁无妄只冷冷地看着他。

    楼云寒抬起手朝祁无妄比划道：“我只要你一点点的喜欢就够了，你好好想想，你对我这么好，你将你的秘密与我共享，你任我轻薄，这些事，你若不是也喜欢我，你会允许它们发生吗？或者你再想想，换做是别人呢，你会允许他们发生吗？”

    祁无妄本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但他还是顺着楼云寒的话想了下去。

    然而最后，他又回到了那个死结点。

    他道：“我对你毫无非分之想，你觉得算是喜欢吗？”

    闻言，楼云寒被狠狠地打击了一下，被自己喜欢的人说对自己毫无邪念，这还真是够让人难过的。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笑了笑道：“这是自然，你是正人君子，又修行了……多年，自然不会轻易对人有非分之想，但你不妨试试看，你亲我一下试试，你要是真亲不下去，我就什么都不说了，行吗？”

    他说着就又朝祁无妄凑了过去。

    祁无妄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儿今日不达目的是无法安生了！

    他视线冷冷地与楼云寒对视。

    楼云寒承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颤抖着闭上了眼。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不肯放弃，明明，他也知道待会儿会是什么结果。

    只是，祁无妄方才的确给了他太多希望，他想要同祁无妄亲近的心情已经不受他控制，也许得了祁无妄一个彻底的拒绝就能让他冷静下来吧……

    他也想要快点冷静下来。

    祁无妄看着楼云寒近在咫尺的脸沉思了片刻，而后他试着往前进了一寸。

    楼云寒的脸上落下了属于他的投影，他的呼吸落在了楼云寒的脸上。

    同样的，楼云寒的呼吸也缠绕在他鼻尖。

    这个距离，已经相当亲密了。

    祁无妄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便又往前挪了半寸。

    他又不动了。

    楼云寒的睫毛和眼球不安地颤动起来。

    他的手不由地抓紧了祁无妄的头发。

    祁无妄低头看了看，发现楼云寒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他又将视线落在了楼云寒的眼睛上。

    楼云寒仍闭着眼，但眼球转动更快了。

    祁无妄继续往下，仍不排斥。

    他视线落在楼云寒那张因为过分紧张而抿起来的唇上。

    若他们之间一定要有一种明确的关系才能令这小儿心安，若楼云寒非要如此才能走出过往那段痛苦的回忆……

    祁无妄只最后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他是否愿意为这小儿妥协。

    答案似乎很明显。

    因为他已经一再妥协至此。

    那就看看，他对这小儿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吧！

    祁无妄手掌抵在楼云寒脑后，将自己的唇轻轻地印了上去。

    一瞬间的温热后，是一阵令人浑身颤栗的酥麻感。

    祁无妄有些惊讶，因为由他主动时，同楼云寒主动亲他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这种感觉是好是坏他尚不能理清，但他很不习惯，他下意识地想要抽身离去。

    楼云寒却一把扣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地压了下来。

    祁无妄双眼猛地睁大！

    那是什么？

    他的手用力的抓紧了楼云寒的手臂，楼云寒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仍旧不肯放祁无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