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风微微一顿，“你是说公社来人了？”

    “对，其中一个是郑书记，跟郑书记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看着面生，我没见过。”

    食品厂成立的那天，郑书记也来过，所以陆瑶是认识他的。

    宋清风也不知道公社这个时候来人是来做什么，放下筷子道：“那我去找大队长。”

    “你不吃了？”

    “吃饱了。”

    宋清风到的时候，林家堂屋亮着灯，林队长还没睡，坐在屋檐下抽着旱烟，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大队长。”

    林队长看到宋清风，眼睛微亮，“厂长你可回来了。”

    林队长拉着宋清风到堂屋里坐下，林立民听到宋清风的声音，出来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正准备坐下，就被林队长赶走了。

    “我们有正事要说，你赶紧回屋去。”

    林立民撇嘴，却还是听话地回屋了。

    “大队长，我听瑶瑶说今天公社来人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队长吸了一口旱烟，又长长叹了口气：“公社领导说咱们的食品厂规模越来越大了，咱们人手不足，就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副厂长为我们分担一些重担。”

    宋清风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公社领导是这么说的？”

    “是啊，我说了，我们已经有了两位副厂长，完全管理得过来，但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解释，还说明天他们就会带着那位新副厂长过来，让我们配合新副厂长的工作。”

    宋清风冷笑，什么新副厂长，什么分担重担，说得好听，不过是看他们现在发展好了，来摘桃子的。

    果然到了哪里都少不了这样的事情。

    尤其狼山食品厂属于集体产业，公社确实有权力插手管理。

    宋清风拧眉，神情十分不悦，良久，才说道：“这是郑书记的意思？”

    “郑书记没说，不过我看应该是跟郑书记一起来的那位新主任的意思。”

    “新主任？”

    “是啊，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说是新来的公社主任。厂长，你说咱们咋办？真的要让那个什么新副厂长进来啊？”

    宋清风笑了笑，眼神却很冷，“先静观其变，明天郑书记应该会一起过来，我找个机会私下问问他。”

    从他们创办作坊起，郑书记一直十分很支持他们的工作，若真是郑书记的意思，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打招呼就安排人进来，所以到底什么情况，还是要明天问清楚了再说。

    ……

    第二天上午，郑书记果然带着两个陌生的男人来到了狼山食品厂，一个四十来岁，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看着三十左右。

    陌生的中年男人打量了宋清风一眼，“你就是食品厂的厂长宋清风？”

    宋清风神色淡淡，“我是宋清风。”

    “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这位是刘浩民同志，以后就是你们食品厂的副厂长了，你配合一下他的工作。”

    宋清风眉梢轻挑，眼底的冷意更甚，“我们厂已经有两位副厂长，一位主管生产，一位主管人事，并不需要另一位副厂长。”

    中年男人脸色一沉，直勾勾地盯着宋清风：“这是公社的安排，你想违抗上面的命令？”

    宋清风丝毫不惧他的冷脸，淡淡说道：“狼山食品厂是我们狼山大队的集体产业，是我们自己一手一脚地干出来的，并不是公社为我们创办的，虽然我们属于公社管辖，公社却没有权力不经过我们同意就随意安插人进来，打乱我们的生产节奏。”

    中年男人果然怒了，呵斥道：“你的意思是我胡乱安排？宋清风，你只是一个厂长，这个厂子是属于集体的，不是属于你个人的，这里不是你的一言堂，还是说你想要在这里搞资本主义复辟？”

    宋清风刚要反驳，郑书记就开口了：“章主任，你这话言重了，宋同志没有这个意思。宋同志，我还没跟你介绍，这位是新来的公社主任章一全同志。”

    章一全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他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个小小的厂长，也敢不听上面的指挥，我看思想问题很严重，应该好好教育。”

    宋清风从听到这位主任的名字的那刻起，眉眼间都是冷意，淡淡地看着章一全，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是新主任，难怪了。”

    “你什么意思？！”章一全怒瞪着他。

    宋清风知道章一全，是因为上辈子在他离开一年半之后，云和公社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年轻姑娘到省城上访，状告云和公社的主任和他的儿子一起强暴了她的姐姐，逼得她姐姐跳河自尽，还打断了去为她姐姐讨公道的哥哥的一条腿。

    这位姑娘很聪明，还去找了省城的记者，省城记者在报纸上报道了这件事，所以当时事情闹得很大，章一全和他那畜生儿子很快就被带走了，甚至由此引发了一轮大清洗，拉下去了好几个跟他们关系密切的人。

    宋清风当时是看到了转载了省城日报的京市新闻报才知道这件事的，因为事情发生在云和公社，所以他关注了几分，对这件事有印象。

    但他记得章一全来云和公社应该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前了，难道是自己这只蝴蝶带动的？

    上辈子他没见过章一全，但既然是同名，还同样都是云和公社的主任，那肯定就是同一个人没跑了。

    他冷眼扫了一眼站在他身边没发一言的刘浩民，这位既然是章一全安排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章一全的怒气，宋清风脸色丝毫未变。

    郑书记赶在宋清风开口前说道：“章主任，这件事确实比较突然，我先跟宋同志沟通一下，宋同志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会理解章主任的良苦用心的。”

    章一全怒气未消，但还记得给郑书记几分面子，“行，你先跟他沟通。”

    正好宋清风也有事要问郑书记，也没跟他争辩，跟着郑书记去了隔壁空着的办公室。

    郑书记关上门，看着宋清风摇摇头，无奈开口：“你啊你，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他是主任，你何必跟他起冲突呢。”

    宋清风不以为意：“只是一个公社主任而已，不过郑书记，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要给我们安排一个副厂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