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容枝枝,与世上的大多数人一样,都觉得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羁绊。
她一直觉得血缘是无法斩断的,是不应分割的。
可王氏也好,容世泽也罢,都是仿佛非得将她逼到与他们一刀两断,他们二人才会感到高兴。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强求不得!
容世泽听完几乎是暴怒了:“容枝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在与谁说老死不相往来?”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与谁?与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与一个自大自负的人,与一个不懂得什么叫尊重的人!”
“容世泽,同你这样的人来往,真的太累了,应付你一个,我时常感到比应付十个人都要辛苦。”
“既是如此,我愿意与你互相放过彼此,还给对方一片宁静的天空。”
“此后你不必看见我便一肚子意见,我也不必总是被你闹得万分心烦。”
容枝枝说的当真是心里话,应付容世泽是真的累!
她收拾齐家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手软,甚至都不需要多少情绪。
可容世泽呢?偏偏还是她的亲弟弟。
她需要顾及血缘,需要顾及姐弟两个小时候的情分,需要顾及家族的荣辱与共,还需要顾及父亲那边。
处处掣肘。
她真的太累了,也烦透了!
容世泽瞧着容枝枝的表情,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几分口是心非,但见着的都是疲累。
他避开了眸光,开口道:“容枝枝,我劝你说话之前,还是想清楚!父亲年纪越来越大,你与我闹掰了,与不要娘家有什么区别?”
“女子出嫁之后,没有娘家撑腰,可都是由着夫家拿捏的。”
首辅大人闻言,轻嗤了一声,语气里都是讥诮。
觑着容世泽道:“容二公子,本相以为,县主有你这样的娘家兄弟,还不如没有。”
容世泽:“相爷,您确实身份尊贵,可也不该这般讽刺于我。我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是为了姐姐好,相爷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沈砚书:“?”
首辅大人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高估了自己洞悉世情和人性的能力,不然他怎么半点都瞧不出来,容世泽为容枝枝好的意图?
容枝枝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像容世泽这样,打着为她好的幌子,疯狂地烦她。
好似自己有一瞬间的顺心,都是对容世泽的莫大折磨,所以他才这样乐此不疲,一次一次地过来给她添堵!
而容世泽说完不算,还接着道:“相爷,您就该与我一起劝劝姐姐才对!哪里有还没出嫁的姑娘,就急着跟娘家人撇清关系的?”
容枝枝忍着怒火:“我同你的事情,你又将相爷攀扯进来做什么?”
容世泽嗤笑:“大姐姐,你莫不是疯了?你仔细想想,如果你不是容家的嫡长女,相爷会娶你吗?”
“你们的婚事,便是沈家与容家的联合,所谓门当户对你明白吗?”
“你要与我断绝关系之前,你不如先问问相爷,他是不是支持你再说!可莫要着急忙慌地得罪了娘家,婆家也不要你了!”
沈砚书听完,俊美的面容,已是有些阴鸷。
宣告着他的耐心告罄。
不等容枝枝开口,他便盯着容世泽道:“本相从未想过与容家联合,婚事是婚事,与政务无关。”
“不论县主是否是容家的女儿,一样是本相的未婚妻,还请容二公子你慎言!”
容世泽反问了一句:“难道相爷是想说,即便我姐姐被容家赶出家门,与我父亲都断绝了关系,你也还是要娶她?”
沈砚书:“是。”
他一个字掷地有声,便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
叫容世泽眉心都蹙了蹙。
乘风也是有些受够了容世泽,翻着白眼说了一句:“我们相爷并不需要与谁联合好么?从前相爷没定亲的时候,相爷第一权臣的地位,又有谁动摇到了?”
本以为容世泽听完之后,能明白几分道理。
岂知容世泽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先前就怀疑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见着他眼神里头都是清澈的愚蠢,容枝枝觉得他口中的“果然如此”,一定又是总结出了更加荒谬的结论。
果然,容世泽一脸了然地道:“我就说我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对劲!”
“我懂了!相爷你就是故意给大姐姐底气,好叫大姐姐有胆子与娘家翻脸。”
“如此,等你们成婚之后,她就任由你拿捏了。”
“将来无论你怎么对她,怎么欺负她,也没有娘家站在她身后,日后便都是你说了算!”
容枝枝:“……”
她真的很想去刑部,提议在法典上加上一条:被人蠢到了,可以要求对方赔偿损失、给予补偿。
容世泽总结完了之后,还对容枝枝道:“你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你眼下口口声声要与我断绝关系,其实是在害你自己!”
“相爷站在你身边,根本就不是真心为你好,他只是想你身边只有他一个,想你孤立无援,日后好随意地像齐家那样对你罢了!”
乘风怒了:“放肆!你敢这般污蔑我们相爷?”
说着,他手里的长剑,已是架在了容世泽的脖子上!
一阵凉意逼近自己的脖子,容世泽心里有些发怵,但面上丝毫不慌。
反而看向沈砚书道:“相爷,是我说中你的心思了,所以你的狗便要动手了?”
“呵呵,可惜了,就算你现在要杀了我,我也还是要说!”
“容枝枝再怎么不好,也是我亲姐姐,我是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的,容枝枝你还不明白吗?”
“这个世上为你好的,只有我!若是这样你都还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那你也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