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卷首:前11章男女主双第一人称互换的写法,部分读者可能存在阅读障碍,特在章节前加注人称视角解决此问题,作者自知前11章的写法可能会赶客,但因为很喜欢还是保留了,希望大家坚持看到后面,必不会失望,祝大家阅读愉快。】
【严昱】
“严家的那个孩子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听说了!说是在街口被一辆三轮摩托撞了,结果他没事,三轮车撞烂了。”
“不能吧?那小孩才多大啊?”
“我看八成是闹鬼了吧,说是当时两眼翻白吐着白沫,就跟鬼上身一样。”
“真的假的?太可怕了,我就说我一直看那个小孩子不对劲,原来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
“你听说了么?严家的小孩被鬼上身了,在街口单手掀翻了一辆汽车。”
…
传言越来越盛,也越来越神。
也许这传言的制造者本身并没有带着多少恶意,也许一开始这个故事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消遣谈资。
但莫名的,在不知不觉中,失了控,变了味…就那样无意识地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我,严昱,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孩子,那个被鬼上身的妖怪。
因着吃不得亏的个性,在某个风不和日也不丽的傍晚,我与一群嘲笑我的男生,嗯,还夹杂着几个长得分不出男女的,以约架的方式一决胜负。
约架的结果,是我刚捡起一块砖头,还没来及说恐吓的话语。
面前那个叫小熊的男生就被吓得摔了一跤,磕掉了他那颗本就松动的门牙,随后围观者鸟兽散。
还没等我从胜利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我用砖头把小熊的头砸破”的谣言便迅速传回了我家...
于是,回到家,等着我的是父亲的一顿暴打,一顿不接受任何辩解的暴打。
“你个小王八蛋,你长本事了是吧?!”父亲甩着沾了水的藤条打在我的身上,“小小年纪不学好!拿砖头砸人!砸出个好歹来怎么办?!你才多大啊?!长大了还得了?是不是想进派出所啊!”
“他也是因为…”母亲想辩解两句。
“你闭嘴!都是你教育出来的!”
在父亲的喝骂下,母亲再也不敢吱声了。
藤条重重抽打在身上,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感到有多疼痛,只是觉得很麻木,身也麻木,心也麻木。
我尝试着去理解父亲的愤怒。
就在刚才,小熊的爸妈来家里劈头盖脸地将父亲骂了一通,还很决绝地表示不会善罢甘休,定要让学校开除我。
极要面子的父亲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这会儿,只能全部发泄在我身上了。
母亲虽然不似父亲这般心狠,却也不敢阻拦,她不忍心再看,跑去房里抹眼泪了。
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我第二天正好有了不去上课的借口,也算是“因祸得福”。
傍晚时分,阴沉着脸的父亲回家了。
“好几个家长去学校要求开除他。”父亲气不过,又想去抓藤条狠揍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和学校的协商没有取得太好的成果,校方急着息事宁人,便劝父亲直接办转学。
其实,在经过之前鬼上身的故事和这次的砖头砸人事件之后,我在这里确实已经算得上是“臭名昭著”了。
父亲和母亲商量了一夜,最终决定把我的户口转到临近城市的外公家里,外公是个老红军,离休后被分在附近一个小城市的干休所里养老。
我就这样被送离了父母所在的城市。
临走的那天没有配合气氛地飘着小雨,而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我的心情谈不上好坏,我没有那么丰沛的情感,我不想哭,也哭不出来,如果一定要有个表达情绪的动作,那么冷笑可能是最合适的。
虽然意识上知道父母应该是为了我好,可是仍旧摆脱不了从里到外那种透心凉的感觉。
外公外婆对我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欢迎,不过好在,也没有太排斥。
不过不管他们甘愿还是不甘愿,也别无选择,只能让我暂时在这里住下了。
之后过了没多久,父亲把我的学籍转入外公家附近的小学,我的新生活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每半个月父母会接我回家一次,其实说真的,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是不是接我回家,对那个“家”早已经没有太多留恋了。
外公外婆一把年纪了,生活却依旧丰富多彩,外公喜欢钓鱼,早出晚归,一走就是一天,外婆一早起来弄好早饭,就去和大院里的老太太们搓麻将了。
我很少能和他们说上话,基本处于被放养的状态。因为过于无聊,只能在大院里疯跑闲逛。
前院有个老张,某一天看到了我,一脸欢喜,硬要说我有练武的资质,要收我做关门弟子。
这老张油头粉面,一看就像个老骗子。不过反正闲来无事,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他了,生活这么无聊,总要自己找点乐子。
从此之后,每天放了学我就直接去老张家,跟着他有一招没一招地瞎学拳法,再蹭着饭听他吹嘘年轻时候打仗的英勇旧事,日子倒也变得好打发了不少。
老张家的对门住着一个很凶的老头,经常板着个脸打骂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小孩。
这天,刚练完拳从老张家出来,就看到那个小孩又被罚跪在院子里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其实在这之前,我们见过好几次,却始终没有说上话。
不知道怎么的,此时此刻,看着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突然涌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转身飞快地跑回家,从橱柜里拿了一个外婆早上做的,这会儿已经冻得硬邦邦的煮红薯,又飞快地跑了回去。
隔着水泥院栏,我把红薯递了过去。
那小子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看自家亮着灯的屋子,并没有伸手来接。
看他那个熊样,一定是害怕他爷爷在屋子里看着他。
我们就这样互相呆瞪着对方,过了很久,我胳膊都酸了,他还是死活不伸手。
搓货!爱吃不吃!我把红薯揣回兜里,自顾自地回家去了。
外公外婆7点多才回家,吃完晚饭就上床睡觉去了。我也躺到了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不知道几个小时,已经是半夜了吧?
外公外婆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我偷偷爬起来。
外婆把钱和钥匙都藏在柜子最后一个抽屉的垫纸下面,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摸出了柜子里的钥匙,临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揣上晚上没吃完的红薯。
一走出楼道我就一个哆嗦,这外面的风还真是大啊,吹得人脸上生疼。
其实想想也觉得自己挺二百五的,这么晚了,谁知道他还在不在呢?
要是不在,岂不是白跑了?路虽然不远,白跑一趟也怪让人生气的,那我就用这个硬红薯砸了他家的玻璃!
想好了报复的方法,我便不再犹豫了,径直走到了老张家。
借着路灯往前一看,呵,那家伙竟然还在院子里…不过已经不是跪着了,而是傻呆呆地靠围墙站着,一动不动。
我弯下腰悄悄地移了过去,然后突然站起来把脸卡在他面前的两根院栏之间,他吓得脸都有点变形了,哈哈哈。
我看了看他身后已经一片漆黑的屋子,从兜里掏出红薯再次递了过去:“你爷早睡了。”
他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院子都是些老头老太太,睡得都早,晚上一般到了9点左右就死气沉沉的了。
这会儿除了几盏零星的路灯,整个干休所大院里已经基本上没有亮着的灯了。
犹豫了一会,他终于接过红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叫严昱,你呢?”
“肖奉国。”他一边啃着红薯,一边说道。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次罚站和一个红薯,把我和肖奉国这两个不受待见的孩子拴到了一起。
肖奉国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古板的人,这可能是和他的家庭背景有关。
他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爷爷和那个看上去更凶残恐怖的爸爸都是部队里出来的,对他的要求严苛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稍有不好便轮番上阵修理他。
我怀疑他可能不是他爸爸亲生的,他爸爸可能也不是他爷爷亲生的。
凶残的爸爸一看到爷爷就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一看就是小时候没少挨过打…
扯远了,反正肖奉国是被揍大了。
揍大的生活直接导致了他的强迫症…很多强迫症,比如,作息强迫症、生活规律强迫症、站姿强迫症、坐姿强迫症、睡姿强迫症…
反正,他是我见过的最刚正严直,一丝不苟的人,也是我见过的最闷的人,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不知道是不是挨打多了被打傻了。
他是我朋友。
我最好的朋友。
我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