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运河渡口,赵就带着宫怜幽下了船。
岸上早就有锦衣卫封锁,光是黑白飞鱼服的千户,百户就站了一排,只是再往上就没有了。
赵就刚上岸,一旁绿色斗牛服的小旗马上恭恭敬敬递上一方棉巾,“爷,一路上辛苦了,擦擦汗,住处已经安排好了,陆大人正等着呢。”
赵就没有马上接过棉巾,反倒问了句“供状何公公送进宫里了吗?”
“送了,何公公前两天到的京城,没敢歇息,马不停蹄的进宫了。”小旗直起腰回道。
“好,送进宫了就好。”赵就接过棉巾,擦着手,环顾围了一圈的锦衣卫,挥挥手“兄弟们辛苦了,劳烦兄弟们等候。回吧,都回吧,过几天我点了文书,再请兄弟们喝酒。”
几个白色飞鱼服的千户笑着跟赵就拱手道别,久经官场,虽然本事不一定见涨,但是看人的眼光肯定是有所长进。赵就起步就是从四品的镇抚使,后面还靠着一个能穿蟒袍的陆文玉,再怎么不服气都得承认:人家腰板硬啊!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不露点笑脸,说不定哪天火就烧到自己头上了,自己可没有锦衣卫头子的舅舅!
那些千户百户明白这些道理,赵就当然也懂,别管关系不关系,靠山不靠山,你就说硬不硬吧?
一一回应之后,赵就跟宫怜幽上了马车,递棉巾的小旗驾着马车,一路往墙根胡同走去。
要说这墙根胡同,其实是昵称,原先叫什么名字已经没人清楚。只因为靠近皇城,就起了个名字叫皇城墙根胡同,一来二去就变成了墙根胡同。
推开门,这处院子算是三进,影壁后几个小的厢房,过了厢房才是主屋。主屋修建得不大不小,倒是正正方方,两三个屋子连城一个,看着也算大气。过了主屋,是一个种着几棵树的小院子,修了个喝茶纳凉的小亭子,很合赵就的心思。
这处院子论大小和精细程度,大大不如赵就在良州买的大院子,不过好在环境不错。因为靠近昭狱,周围酒楼食肆不少,倒是出乎赵就意料。以后又能愉快的不做饭了,好事!
小旗只是带路,没跟着赵就进来,在门外马车上抽着旱烟。让宫怜幽自己找个房间住下后,赵就背着手往后院走去。
果不其然,亭子里陆文玉一身常服,正躺在摇椅上喝茶。眼睛微眯,时不时一口茶,摇椅摇晃,好不惬意。
“五爷可真有闲心啊。”赵就笑着打破这份惬意,在陆文玉身边坐下。
陆文玉先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赵就,才直起身子,笑道“看来是会穿飞鱼服了,今天这身板正!”
听得出陆文玉语气里调笑的意味,赵就不急不缓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开口“林以宁已死,案子也按着你说的交代了,这次可不轻松啊。”
“叫苦?叫苦也没银子拿!”
赵就喝着茶,语气轻松“我倒是没指望你给银子,事外捞一笔嘛,不介意吧?”
“那个女娃?”
陆文玉在赵就和宫怜幽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还以为是赵就某个爱好,也不过问,听赵就主动提起,倒是起了点兴趣。
“那叫肉票!”
听完赵就的解释陆文玉哈哈大笑,还得是这小子行啊,捞钱的一把好手,一笔公家的,私下还要接一笔生意。但陆文玉不介意,捞钱嘛,别管手段干净不干净,银子一定干净!
“可别玩脱咯!”
赵就明白他说的“玩脱了”是什么意思,解释道“不会,捞点外快而已,给钱放人,咱可是有职业素养的。”
听到这里陆文玉点点头,只要不闹出大事,几乎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不要闹大就好,天子脚下再小的小事也是大事!”
陆文玉语气强硬,既像敲打也像劝告,叩着茶杯道“一路奔波,实在辛苦劳碌,先休息几天吧。”
“过几天我再带你走走昭狱,镇抚使嘛,总得知道昭狱在哪。”
赵就还能说什么,这老犊子真把老子当镇抚使用啊!虽然很想喊一句老子不是真的镇抚使,但是想想还是应下。好不容易混了身青绿,总不能扒下官服跟陆文玉拼命吧。
打不过啊!
陆文玉见赵就表情不断变换,以为赵就嫌麻烦,于是站起来拍拍赵就肩膀,安慰道“从四品啊,可不是什么小官,总要露露脸,管管事,要不然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知道你嫌麻烦,放宽心,算上你三个镇抚使呢。昭狱别看地方大,事情没多少。无非就是关关人,审审人,大部分时间就是点卯喝茶。咱的生意才是大事。”
知道陆文玉误会了自己,赵就懒得解释,由他去呗,也省点口水。静静喝着茶,给陆文玉一个“懂”的眼神,让他自己悟去。
喝了几壶茶后,陆文玉匆匆离去。
接下来几天,赵就过着混吃等死的生活,午时太阳晒屁股才起床,自己那是一顿饭不做,顿顿在外面吃,就连宫怜幽那份都是打包回来。
别的不说,倒是跟酒楼食肆掌柜混了个脸熟,赵就还没走进去,掌柜就已经吩咐后厨开火做菜。饭吃完,喝着茶呢,食盒已经备好放在赵就位子上,颇为贴心。只是这京城饭菜贵的离谱,一顿饭几乎要一二两银子,给赵就贵的直嘬牙,要不说京城大居不易呢。
这天,赵就刚吃完饭,拎着食盒往回走,在门口遇到了大红色飞鱼服的陆文玉。
看到赵就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陆文玉只是笑笑“换官服吧,跟我去昭狱走走。”
赵就点点头,进院子把食盒给宫怜幽,回主屋换上官服戴上官帽,出门跟着陆文玉往昭狱走去。
昭狱离墙根胡同不远,两人也不急,速度不快,一前一后的走着。一刻钟不到,已经可以隐隐看到昭狱的四个角楼。再往前拐过一个弯,昭狱已在眼前。
和其他衙门不同,昭狱门口简简单单,没有牌匾,石兽之类的也没有,门口光秃秃的,只有几根立在墙外的拴马柱。高大的青墙加上向下低垂的房檐,像极了择人而噬的凶手。
两人还没走近,门房看到陆文玉大红色飞鱼服,早早打开大门,站到一边,抬手指引二人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