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怡然讲得绘声绘色,黄镇疆如同身临其境。他彷佛置身雪国,看到一匹小鹿,伸着鲜红的舌头,要舔舐他的手心。
当钱怡然讲完了,黄镇疆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是孔武有力的军人,崇尚武力,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他很难相信。可是,花熇嫣治好橙子的鲜活例子,就摆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半信半疑之间,开口问:“那么,你把有鹿头的包,给了花熇嫣,是想让芦屋道满去找花熇嫣吗?”
“知我者,老公也。那只鹿头,我怀疑是芦屋道满安排的眼线,专门来监视我的。老公,我把他的眼线转移给花熇嫣,是不是很妙?我就是让英雄对阵英雄,让好汉挑战好汉,让小巫婆对付大神棍,哈哈哈哈,我这手绝了。”
黄镇疆提醒她:“人家花熇嫣刚刚治好了咱孩子的病,你就叫她巫婆,小心点,留点口德吧。”
“本来就是嘛,你看哪个名医看病还要点香的,还点的龙涎香。这种人,以后少接触,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黄镇疆贵为中将,可以统帅三军,唯独降伏不了他的婆姨。他看着钱怡然得意的样子,暗自叹气,没有再说什么。
钱怡然说:“橙子还在睡觉,我又不喜欢大爷他俩,晚饭咱们出去吃吧?”
“你想到哪里吃?”
“上次那家烤全羊店不错,咱俩去吃烤全羊吧。”
“两个人,吃烤全羊?吃得下吗?”
“烤一只小小的羊羔,咱俩差不多能吃下。儿子的病好了,芦屋的眼线去了,我心情大好,胃口大开,能吃一整只羔羊。”钱怡然摸摸肚子,笑着起身了。
“镇疆,你打电话订餐,我去洗个澡,捯饬捯饬,咱们快些走。”
“好吧,你尽量快一些。他们那家烤全羊很快的。”
黄镇疆订了房间,订了全羊,就坐在客厅等老婆出来。钱怡然每次出门的程序都差不多,洗个澡,化化妆,换身衣服,选个包包,然后出门去。
这一套程序下来,差不多一个小时。黄镇疆在客厅无聊,就去了书房,找了本战争论,开始读书。看了没几页,钱怡然光着脚跑过来,神情十分慌张。
“老公老公,你快来看,快来…”
“啊!橙子怎么啦?”黄镇疆被老婆的神情惊住了,以为黄澄伤势复发,两只手一抖,书本翻落在地上。
“不是橙子,是我的包——”钱怡然面色青紫,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拉着黄镇疆,跑到衣帽间,指着一柜子的包,哆哆嗦嗦地说:“你看,鹿鹿,头头头,鹿头,全是。”
果然,一柜子的各色包包上,全有一只鹿头。鹿头的神态各异,有的惊恐、有的欢快、有的侧首遥望,有的低头啃草。
怎么会平白无故,在包包表面多出这么些鹿头来?
黄镇疆拿了一只包包,里外翻看着,却看不出端倪来。
钱怡然惊恐地望着四周:“不好了,芦屋他缠上我们了!”
“几只鹿头而已,别自己吓唬自己。换上衣服,咱们马上去买只新包来,我还不信了。什么牛鬼蛇神的,笑话。”
黄镇疆毕竟是军人,镇定自若地关了柜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俩先看看儿子,黄澄依然沉睡未醒。于是,吩咐了佣人们照顾好黄澄,然后黄镇疆驱车,载着他老婆直奔路易斯威登专卖店。正好店里有新款上市,钱怡然选了一款斜挎手袋,又选了一件冬日荷边迷你裙。她还为黄镇疆选了一件风衣。
黄镇疆不想要:“好看是好看,我穿军装的,别的衣服穿不了几回。”
“这件是我挑的,你穿上试试。”
黄镇疆拗不过妻子,披上了风衣,效果立刻拉满。钱怡然笑着说:“这衣服配得上你,这气质风度,至少是一位大将军。”
黄镇疆笑了:“我怎么看着像果敏党的大将军呢?”
“论风度仪态,那边的将军是比这边强嘛。穿上吧,把里面的军装脱了,收起来。”
“对,让刚才的事闹的,我忘了换便装。还是老婆想的周到。”
“这下知道我的好处了吧!”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专卖店,赶往全羊店。
两个人订了一间小包房,点了几样小菜,专等全羊上桌。由于他俩定的早,店家准备及时,过了半个小时,酥黄香脆的黑山羊端上桌了。一位蒙古族的大美女,手拿小银刀,为他俩服务。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香。黄镇疆从来没看到自己老婆胃口这么好过。小黑山羊虽然小,也有五六斤净肉,被他俩消灭了。其中,大部分是钱怡然吃的。
为他俩服务的蒙古妹子,笑着偷看钱怡然,她也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客人。
钱怡然笑了:“大妹子,别笑了,我是他老婆,所以敢放量吃。要是他带个情人来,那还不端着拿捏着,吃不上三块烤肉,就喊‘宝宝,饱饱啦’”
她嗲声嗲气的,把服务员逗笑了。
钱怡然摸出两张髦爷爷,赏给美女当小费,然后请她出去了。
美女走了以后,钱怡然收了笑容:“哎呀,老公,今天是怎么啦,我吃这么多,为何还饿得很?你摸摸看,我的肚子还瘪瘪的。”
钱怡然撩起衣服,果然,白净平坦的小腹,看不出饱食后的凸曲线。
黄镇疆说:“无论多饿,也不能再吃了。咱们回家。我见过因太饿吃多了撑死的士兵,等你缓过劲来,你就该肚子疼了。”
黄镇疆去结账,留钱怡然在包房收拾东西。
黄镇疆在前台结完账,也没看到老婆出来。他又回去找,发现钱怡然坐在桌旁,桌子上放着刚买的包包,她正欣赏包包,以至于出了神。
“怡然走啦,有什么好看的!”
“老公,老公,你来看,见鬼了。”
钱怡然惊恐万分,指着斜挎包让黄镇疆看。包面上赫然有一个鹿头,黄镇疆彷佛看到小鹿伸出舌头,朝自己和钱怡然吐了两下。
真他娘的,邪了门啦!
黄镇疆冷静了一下,低声问:“买包时,你看清楚了没,那时候有没有鹿头?”
“绝对没有!我刚才也以为漏看了,去官网查了查,真的没有鹿头。你想想看,就是有鹿头,也不能和家里的那些这么像啊。”
“管它呢!回家,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黄镇疆提起风衣,轻轻一抖,迅速穿上,那姿势果决而优美。
钱怡然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鹿头,衣服背面有鹿头。”
黄镇疆赶紧甩下衣服,比扔手雷还快,生怕鹿会用角抵伤着他。
没错,一个大大的鹿头,绣在风衣的背面。而他俩记得清楚,这件风衣很素,前后一点花哨图案都没有的,只有混纺的斜方格子。
黄镇疆的脊梁沟一阵阵发凉,头皮都要炸开了。他习惯性去摸腰间的配枪,可是腰间空空如也。唉,他真想一顿点射,把这尊鹿头,彻底打爆头。
看着瑟瑟发抖的老婆,他狞笑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回家,再想办法。”他没有穿风衣,只穿着衬衣,提了老婆的斜挎包,把风衣搭在斜挎包上,扶着老婆走出了全羊店。
秋冬交替之际的上京,晚风里都是寒意。吹得黄镇疆和钱怡然遍体冰冷,上了车,暖风开到最大,座椅加热到最高档,才慢慢暖和一些。
两人回到家里,看到橘红色的灯笼,在大门上摇晃时,心神才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