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恩斯向花熇嫣伸出大手,花熇嫣急忙握住,笑着说:“薄大使您好,我来得仓促,给您添麻烦了。”
薄恩斯轻轻一握,便松开手:“花女士,小鲍是我的好朋友,不麻烦。小鲍,你们先坐,自个倒水喝,我要先去趟洗手间。”
“啊,好你个老薄,你是要借故脱身吗?”
“不是,不是”薄恩斯看看花熇嫣,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忽然尿急,你俩先坐着。”
薄恩斯大步出门,两腿稍稍内收,急急拐向走廊深处。
鲍通和花熇嫣走进屋里。鲍通问:“你喝咖啡还是瓶装水?他这里没有茶。”
“不喝了,等他回来再说。”
花熇嫣打量着薄恩斯的办公室。这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墙的书架,摆满了中英文的各类书籍。一张办公桌,上面除了电脑就是打印机。屋里几张藤椅,一张长条沙发,还有一台咖啡机,看样子薄恩斯很喜欢喝咖啡。
鲍通说:“在美丽国当官,就这个熊样。堂堂大国大使的办公室,没有卫生间。尤其这个薄恩斯,他当大使前,曾经是美丽国经济委员会的主任。那算是国家级的大领导了。就是大使级别也相当于咱们的部级。部长的办公室竟然没有独立卫生间,还得同下属一起去挤公厕。熇嫣,你没到省部级办公室看看,那叫一个震撼呀。看看这里,哈哈哈哈,老薄还有前列腺炎,一旦发作,就急尿。到处找尿池子,可不要了他的老命了,哈哈哈哈。”
“鲍大哥,你怎会知道他有前列腺炎?”
“我俩多年的交情了,当然知道他的隐疾。熇嫣,我还帮他介绍了不少名医呢。可惜,只能帮他缓解病症,没能根除。”
花熇嫣一笑:“原来如此,前列腺炎症本来就难治。如果是老年人得了,更难调治。薄大使有六十多了吧?”
“哈哈,妹子你错了。这不怪你。白人的年龄不好判断。薄恩斯好像不到五十岁,他属于年轻有为的。可惜,换了总统后,他不受新总统的待见,被从国家级领导,降为省部级啦。”
“他当大使多长时间了?”
“时间不长,一年多吧,哎,记不清了,应该没到两年。”
门开了,薄恩斯走进来。看到两人坐在长沙发上,就邀请两人坐到藤椅上,围着一个小圆桌,三人团团坐好。薄恩斯打开了咖啡机:“小鲍、花女士,请稍等,咖啡马上就好。”
鲍通说:“我说老薄,咱俩什么交情,咖啡不忙喝,你赶紧拿出章子来,给我妹子盖章,把签证流程走完。”
“小鲍你说的对,签证要走流程的。咖啡还要几分钟才好,那么我先问花女士几个问题,好不好?”
“不好,我妹子一不是恐怖分子、二不打算移民、她就是要去办你办不了的那桩案子。这你还得审核吗?”
“程序必须要走。小鲍,你不能替代她回答。”
“你——较真吧,你就!”
“叫真?!啥意思?”
花熇嫣赶紧揽过来话题:“大使,有什么问题,您问吧。你能单独见我,我想这已经是大开方便之门了。”
薄恩斯一笑:“花女士,那么,第一个问题,您曾经去过我们那里吗?”
“没有。”
薄恩斯拿起来花熇嫣的护照,看了一眼。护照里面都是空白,花熇嫣没有出过国。
“花女士,护照像您的脸一样干净,请问,您出过国吗?”
“没有。”
“那么,您结婚了吗?”
“没有。”
薄恩斯重新打量花熇嫣,笑着说:“有男朋友吗?”
花熇嫣心里猛地一疼,她想起来在机场偶遇的李博,还有王茜云那条白嫩嫩的胳膊,紧紧缠绕李博的亲昵劲头。
她咬了一下嘴唇:“没有。”
薄恩斯笑起来:“花女士,这种回答,对你的签证很不利。像你这种漂亮单身的女士,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有移民倾向。”
花熇嫣一愣:移民?我怎么会移民?
鲍通被薄恩斯气得嚷起来:“老薄,你可真够鸡贼的。就是盖个章的事,你还扯上移民了。我妹子年纪轻轻,已是国家智库中心的行政主管,她有大好的前程。你怀疑她移民,移个屁民!”
鲍通的恶骂,薄恩斯泰然处之,不恼不怒。看样子,他对鲍通的脾气很了解。薄恩斯为花熇嫣和鲍通倒了两杯咖啡:“小鲍、花女士,请品尝一下我的手艺。”
咖啡的香味浓郁,顺着鼻管游进了口腔里,令人精神一爽。茶与咖啡相比,花熇嫣更喜欢前者。平时她不怎么喝咖啡,偶尔在机场、车站等候时喝一喝。薄恩斯的手艺不错,花熇嫣小小的呷了一口,便伸拇指称赞。
薄恩斯站起来:“对不起,你俩先喝着,我去趟卫生间。”
“老薄,你的老毛病这么严重了?”
薄恩斯尴尬一笑,快步走了。在这么漂亮的东方美女面前,自己一个大露怯,丢人呐。凡是个男人,都会为水龙头不爽利的事,感到特别难为情。
鲍通对花熇嫣说:“熇嫣,你等着,我看看老薄这个洋鬼子,把章放哪里了。拿出来,咱自己盖一下,一切完美。”
花熇嫣不知道鲍通是开玩笑,急忙阻止:“别找了,鲍大哥。这里没有,应该在面试官那里。”
“那种章,一刻一套的。他这里肯定有。”
“别找,等他回来。鲍大哥,你说他还会问什么问题?我老是回答没有,好像有点太简单了。”
鲍通笑起来:“对啊,你好像就说了两个字‘没有’。难怪薄恩斯急得去了厕所。你多少配合一点嘛,哈哈哈哈…”
薄恩斯回来,就问:“小鲍,什么事把你乐成这个样子?”
“没事没事,你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
薄恩斯继续问:“那么,花女士,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去那边干什么?”
鲍通嗨了一声,刚要发作,被花熇嫣的眼神制止。
花熇嫣神色很严肃:“薄大使,我去搞定你搞不定的事情,比如说,那件贸易纠纷案件。”
薄恩斯手里拿着咖啡杯,被花熇嫣的神情感染,晃出来一两滴咖啡,溅在白衣袖上。
他把咖啡杯一放:“好了,你通过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印章,翻开花熇嫣的护照,轻轻盖了上去。一枚鲜艳的红章,就像六月的荷花,盛开在浅绿色的纸张上。
花熇嫣道谢,鲍通笑着告辞要走,薄恩斯却说:“小鲍,我明天回国。身体这个样子,不行的。你上次介绍的医生挺好,能不能陪我一起去看看?”
“你说的是张医生,还是柳医生?”
“就是柳医生,个子高高的,那个。”
“啊,不巧啊,他去非洲做志愿者,服务黑兄弟们了。”
“难怪我联系不上他。小鲍,那你再给介绍个吧?”
鲍通心说:你现在知道求人的滋味了吧。对不起,没有。
鲍通一笑:“那个张医生不行吗?”
“他的水平…你帮我另介绍几个吧?”
鲍通拍着薄恩斯的后腰说:“老薄,我一定帮你找到最好的医生。不过,需要时间啊。等你回来,我一定给你找好了,把他们带来。哎,你回国待几天?”
“一个周,或许更多。”
“妥了,我肯定帮你找好了名医。老薄,咱们回头见。”
薄恩斯送花熇嫣和鲍通出了门,掉头就去找卫生间。他强忍着灼烧感,努力的排尿。可惜,无论他如何努力,那里始终像是生锈的水龙头,只能撬开一丝丝缝隙。鸟液一滴又一滴,顺着管子口,滴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