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立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随后望着危月挑眉开口。
“古族与古族的规模不同,文陵族尚存在的时候。几乎所有族人都负责外联九界其他地区,为其传播教授医灵师的学识。”
“既然北冥族安排了你们这个旁系的身份,那请问你们在这个古族中的作用是什么?”
听到玄音的问话,危月神色一怔,继而略带些苦涩道。
“我们的作用还能是什么?伺候嫡脉庶脉的族人饮食起居,做他们不做的脏活累活而已。”
在血脉品阶的影响之下,偌大的古族犹如一个个不可推动改变的花园。
那些生来便占领了血脉和天赋的子嗣,就如同一朵朵彰显着自己艳丽形态的繁花。
他们只需要成为万众瞩目的顶点,并且守护好自己的家业不被败坏,便能安度一生。
至于底层的旁系弟子,这个花园里有那么多草。多一些,少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玄音殿下,你身为两个古族血脉最强的尊者之子,生来金贵无双。对旁系的生活的确难以理解。”
“我理解。”不等危月说完,玄音便声音平静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危月口中虽然尚未点明,但他所说的那些事情。玄音纵观自己的过去,她经历的并不比任何人少。
然而,玄音此番仅仅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要跟危月比谁更惨这样愚蠢的念头。
散去脑海中的再度涌来的一阵疼痛,玄音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
“既然你都认为身为旁系弟子改天换命极为困难,我倒想打听一下,龙魂域主北惊蛰走到如今的地位,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玄音这番话,危月如实回答。
“关于北惊蛰的事我知道的消息并不多,旁系弟子严禁进入其他大域,更不允许和其他大域的人来往。”
“但殿下要是想调查他的话,卑职如今的身份,或许可以为您做到。”
玄音当即点了点头:“自然需要你调查,北冥云死的蹊跷。不仅是躯体,现如今灵魂该也魂飞魄散了。”
危月闻言瞳孔一震:“殿下如此确定吗?”
在鬼泪渊的时候,精神之力比不过嫡脉之人的危月,自然没有看到北冥云的魂魄。
但他虽然看不到北冥云,却能看到玄音对着空气的自言自语。
危月能成为影卫之首自然不傻。也不难猜测玄音或许是看到了什么,毕竟她可是北冥玄宸的女儿。
面对危月的话,玄音点了点头:“原本我打算带他离开那里,想着无论如何留下他一个证人。结果就在我要动手的时候那些妖种出现了。”
那个不多不少恰好出现过程,就像是人为操控的一样。
脑海中一一闪过北冥猗、北冥妖、北冥伧等人的脸。玄音的神色愈发凝重。
“北冥云临死前给我的对话,貌似是被人给陷害了。你现在回冥界调查一下他的人际关系,顺便把其他几个域主信息也给我送来。”
此言一出,危月的神情陡然一变:“那殿下怎么办?妖种来历不明,君上还在赤地深处无法归来,若你出个三长两短,岂不是……”
玄音回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真的毫无防备的等着那些妖种来杀了我?”
闻言,危月陷入了沉默。
而玄音轻笑了一声,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血芒。
“其实对于这个暗界,我并不是第一次来。这次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于情于理我也不会拿自己冒险。
帮你们北冥族来调查这件事,纯属是我一时兴起,若你执意担心我安危不愿替我去查。那便算了,反正到时候自会有人替我调查。”
北冥古族之内的斗争,怎么看也不过是那群人对北冥猗,被甚至玄龙域的不满。
她玄音从来都没想掺和这个古族,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然而听着玄音这么说,危月却考虑再三之后点了点头:“卑职领命。”
他如今跟随的是玄音,但归根结底还是北冥玄宸将他一手提拔出来。
若没有北冥玄宸的选择,他如今还在古族那暗无天日的地下,进行无止无休的训练。甚至有可能早就死了。
玄音殿下好不容易对玄宸君上的态度有所缓和,他可不能让玄音真的置身事外!
见状,玄音也只好点点头:“嗯,这次回去。你不必背着影卫的名头偷偷调查。”
危月神色一愣,而玄音一双红眸望着他似笑非笑的幽幽开口。
“我父亲将你从影卫的训练场中提拔出来,那我便将你从影卫这个终日不得见光的身份中提拔出来。
这次回去,你就叫北将夜,是当年跟随我兄长离开冥界的贴身侍卫,如今是代替我打理域主阁的亲信。
那些域主的消息,我要你正大光明的去查,并且闹的动静越大越好。明白了吗?”
面对玄音三言两语便给出来的正当身份,北将夜呆滞了许久,最终单膝跪地重重点头。
“北将夜,定不辱使命!”
……
暗界之上。
九界的第一重天内。
位于天界帝宫之外,一道湛蓝色的身影,正借着夜色的遮掩,从高空中掠过。
“圣湖……”
夜色中望着下方恍若明镜般倒映着星辰大海的湖泊。
白月泠眼中灵光一闪,下一刻整个人便在月光笼罩之处,直直来到了圣湖的边缘!
呼——
一阵微风掀起湖面上的层层涟漪,使得驻扎在此的天界禁军面色警惕的四下巡逻。
几番搜索无果之后,这群禁军便压下心头的狐疑,转身离去。
树荫之下,白月泠的身影再度浮现出来。
“原来不仅是白夜圣界去不了,连这个地方都开始安排夜间巡逻了,为了防我的吗?”
望着远处离去的几人,白月泠这个为了整个白夜族鞠躬尽瘁,付诸一切的孤月天使自嘲笑道。
她还是不能理解,你是从玄音手中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为何得到的敌意和针对,却变得如此之大。
所有人都不肯明说,所有人都提防着自己。
倘若帝后尚且活着,她是否又愿意为自己的不公辩上一辩?
脑海中想到那个庄严神圣的女人。
白月泠自幼母亲身亡,从小跟随着父亲和长老在白月家族长大。
若说她此生唯一见过对她好的女子是谁,那便只有天族帝后白夜雉。
想到白夜雉在世时同自己的嘘寒问暖,面对那个犹如母亲的女人,白月泠心中难免泛起丝丝缕缕的苦涩。
然而,当她回忆起白夜琰雪立储之日。
回忆起那般强大的帝后在那片赤色龙卷中被撕的粉碎。白月泠面色一变,险些吐了出来。
文陵玄音,这家伙简直是个恶鬼!
压下喉头的干呕之意,想到背后仅存的白月家族。白月泠终究还是放平心态,向着圣湖之下的密道靠近。
一遍遍回忆着白夜怀给出的坐标,白月泠的脚步愈发坚定。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出自己并没有被玄音策反的证据,并且拿到白夜族清白的证明!
越是如此想着,白月泠的脑海中越是浮现出玄音那双戏谑的红眸。胸口的怒火溢于言表。
“白夜族修炼的诡灵功法早就得到了改良。是你自己沦为凶兽以己度人,见不得他人好!”
至于文陵族。
不管他们生前的功绩有多大,对世人的救助有多少。
身为天古族,他们就不该在天界和冥界发生战斗的时候选择中立。
自己没错,白夜族也没错!错的都是文陵族不识时务站错队罢了!
来到圣湖地下那道从不允许任何人擅闯的大门之前,白月泠还是如此想着。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起来。
然而。
当她用白夜怀给的信物,亲手打开面前的石门。
望着那黝黑的地宫中出现的光景,白月泠顷刻间僵硬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