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鑫，鑫鑫！”
韩美玉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直接推门走进去。
蓝鑫闭紧的双目下，眼球慌乱地滚动。
似乎在做噩梦。
她急忙捉住儿子的肩膀用力推了几下，“鑫鑫快醒醒，蓝鑫！”
蓝鑫猛地睁开眼。
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屏住呼吸直勾勾盯着前方。
韩美玉吓坏了，手在儿子眼前挥了两下。
“儿子，是不是又梦到你爷爷了？”
听到“爷爷”两个字，蓝鑫打了个激灵，呼吸陡然急促。
韩美玉怕他过度呼吸，轻轻拍他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有妈妈在呢。”
蓝鑫的呼吸渐渐转为正常。
这也是韩美玉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恐惧。
梦里，在蓝鑫表示不愿意永远留下后，爷爷蛮横地拖着他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一片漆黑。
明明是梦里，蓝鑫却真切感受到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寒冷。
腐朽的气息，混着冷空气钻入他的鼻腔。
让他意识到，地下室或许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蓝鑫想过要醒来，他掐自己的大腿，抽自己耳光，都没用。
要不是妈妈的声音叫醒他，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妈，爷爷要带我走……他要带我去地狱！”
蓝鑫止不住地发抖，狼狈地两手抓着母亲的衣服汲取安全感。
“没事了，都过去了，妈妈找到一位很有能力的姐姐，她能帮咱们。”
韩美玉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
反复保证，事情一定会完美解决。
【阿姨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有没有可能是她儿子出事了？】
凯勒蜷缩在小凳子上，认真做笔记。
他咬了下笔头，“姜，你为什么要让韩女士去叫儿子，是因为小朋友才是症结吗？”
康曼倒吸一口凉气，“你居然会用「症结」这个词。”
“我最近恶补华国语，语言能力又精进了不少。”凯勒向来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假装谦虚。
他说的话，大家能信。
【我们勒勒出息了，牛杯牛杯】
【傲娇的表情太可爱了，我可以看着这张脸下三碗米饭】
【他比我一个想考研的都用功，我真该死qwq】
姜且等两人斗完嘴。
“老爷子想让孙子下去陪伴，不是耍性子，的确是蓝鑫自己答应过的。”
这么说也不准确。
她想了想，又纠正道：“无意识间答应的。”
带着儿子过来的韩美玉，刚好听到这句。
她扭头看了眼蓝鑫，加快步伐来到电脑前，“姜小姐，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蓝鑫呆傻地望着显示器眨了眨眼。
他妈为什么会和姜且连上线？！
他之前抢好久都没抢到！
“傻孩子，别愣着，赶紧打招呼！”
蓝鑫呆呆的“哦”了一声，兴奋之余更多的是羞涩。
他僵硬的对着镜头鞠了一躬，“姜小姐好！”
“你好。”姜且笑了下。
轻轻地笑声听得蓝鑫面红耳赤，连噩梦带来的恐惧都忘了。
他挠了挠耳朵，不好意思道：“没想到我妈联系上了您。”
“说明我们有缘。”姜且没有过多闲聊，她问，“你还记得八岁那年的事吗？”
大部分人会随着记忆量不断增加，忘却儿时的事。
蓝鑫也不例外。
姜且帮他回忆：“八岁那年你爷爷过世的第二天晚上，你听到父母说，要把准备的其他寿衣一起烧掉。”
【嗯？其他寿衣？寿衣有很多套吗？】
【寿衣一般都是提前准备的，但活人哪能预知死亡，所以会按照各个季节多做几套，而且总数量不能为双数】
【年轻一辈里，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吧】
“寿衣……”
蓝鑫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件事。”
当时的他给爷爷烧完纸，从垫子上爬起来想去找水喝，意外听到了这句话。
然后……
蓝鑫的瞳孔紧缩。
想起来了！
爷爷还活着时，一到天凉就爱穿奶奶在世时，亲手给他做的棉褂子。
那件褂子就在衣柜里，于是被蓝鑫找了出来，在他爸妈烧其他寿衣的时候，一起扔了进去。
谁也没有发现。
听完儿子的讲述，韩美玉气得用力捶了两下他的后背。
“你个死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蓝鑫抱着头躲避，“妈，我错了，我当时就想着多给爷爷烧点喜欢的东西，没想那么多。”
韩美玉气得想揪他耳朵。
“你是要气死我！”
蓝鑫的出发点是好的，害了自己也是事实。
他自知理亏，不敢顶嘴。
姜且开口：“你多扔了一件衣服进去，寿衣的数字从单数变成了双数，意味着丧事成双。”
“那件褂子也是禁忌。”
“褂子谐音「挂子」，意为牵挂儿子，要带儿子一起走。”
“但显然，比起你父亲，爷爷更疼爱你。所以才一心想带你去下面。”
蓝鑫听得脸色惨白。
结结巴巴问：“姜小姐，那那那我该怎么办。”
姜且：“刚刚的梦里，你爷爷是不是比平时表现得更有攻击性？”
她居然连这都知道！
蓝鑫用力点头：“之前每次做梦，爷爷都会和我保持一定距离。但是这次，他用手死死抓着我不放……”
说话间，蓝鑫无意识的摸了摸小臂。
很疼。
他低头卷起袖子，皮肤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根明显的，青紫的手指印。
【还得是你爷爷，手劲儿真大】
【说明小帅哥之前不完全是在做梦，如果真是虚幻的梦境，应该伤害不到肉体吧】
【爷爷的爱太沉重了，太可怕了，以后遇到丧事，当晚辈的安静如鸡就好，千万不能瞎掺和】
【打电话问过我爹，他说他们那边的确有这个讲究……还说守灵烧纸的时候尽量少说话，免得说多错多，带来不好的后果】
姜且看着蓝鑫胳膊上的淤痕，“你爷爷已经没有耐心哄骗你了。”
十六岁的小男生当场吓哭。
姜且：“未免夜长梦多，你们现在就去买件绸缎寿衣烧过去。”
弹幕上有人问：【为什么是绸缎？棉布的不行吗？】
姜且：“「缎」和「断」谐音，意为不要再牵挂后人。”
韩美玉：“那还要烧别的吗？”
“可以再烧点纸钱，说点好话安抚。”姜且看了眼电脑顶部的时间，“你们家距离公墓不远，赶过去后必须在十点半前烧完。”
十点半后的时辰有点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