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尸被搬出来放到了院子里。
一个半小时后，市里派来的其他警员也到了。
吴航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当初所有网友……
不，不止，还有村子里的人。
他们都知道，这些炕床是他自己独立改造的，没有接受任何帮助。
他能狡辩的空间很小。
吴航被押上了警车，他的小腿上覆盖着一只干枯的手。
与之前不同，那只手的主人从前方漆黑的座位底部，慢慢爬了出来。
那张脸就是化成灰吴航也认得。
是他的发小。
村子里一个叫李唐的孤儿。
李唐是被人扔到村口，被李家奶奶捡到后收养的。
十年前，李奶奶去世了，李唐在这里也没有亲戚，就提出和吴航一起去打工。
吴航心里其实很烦他。
所谓的好兄弟只是他装出来的罢了。
李唐的脾气太好，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要吴航缺钱，一句话的事，李唐就会傻傻的全借给他。
全因吴航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过他一口饭吃，奶奶去世的时候，吴航也帮了忙。
两人离开村子去了沿海工厂上班。
吴航心思活络，嘴巴甜，人也长得帅。
在厂里很受女性欢迎。
唯独厂长的女儿朱琳娜不搭理他，反倒对一个不爱说话，成天唯唯诺诺的孬种热情。
吴航心里记恨，面上却不显。
仍旧和李唐称兄道弟。
看着朱琳娜对李唐的各种殷勤，吴航疯狂嫉妒。
他实在理解不了，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有什么好的，更何况李唐几乎不搭理那位大小姐。
终于在一天喝醉后，李唐道出了实情。
他其实喜欢朱琳娜。
但也知道双方门不当户不对，长久不了。
吴航借机破坏两人关系，胡编乱造说：“我看朱琳娜对你就是一时兴起，哪能真喜欢你我这样的农村人。前几天我亲眼看到，她上了一辆大奔。来接她的男人又高又帅，还体贴的帮她开车门。”
第二天起，为了避嫌的李唐开始逃避朱琳娜。
朱琳娜想不通原因，便约吴航去咖啡厅坐。
想打听李唐究竟怎么了。
吴航骗她说：“李唐在村里有个未婚妻，两人从小就在一起，朱小姐你不如换个人喜欢吧。”
朱琳娜斜睨他一眼。
聪明的她很快就明白吴航的潜在意思。
她撑着下巴，故意暧昧的眨了眨眼，“换个人？换谁？”
吴航的脸微微泛红。
在对方热烈的眼神下，他鼓起勇气说：“我。”
朱琳娜笑了。
笑得极其夸张，吸引了整间咖啡厅的视线。
“你是不是觉得，你和李唐都是农村出身，我能看上他，就一定会看上你？你脑子有病建议多去看医生。”
朱琳娜的嘴就像机关枪似的，不停输出。
“李唐老实，勤恳，从来不偷奸耍滑，脾气也好，这种男人适合入赘。而你呢？自以为帅气到处放电，工作上偷懒甩锅，别他妈以为老娘不知道，你经常因为不专心犯错，最后让李唐帮你认下！”
“他嫁给我，我家照样和和美美。你入赘进来，只会榨干我家的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碍于李唐没和你撕破脸，其实心里恶心透了。”
吴航从来没被人这样当面羞辱过。
气得恨不得撕烂朱琳娜的嘴。
李唐是个窝囊废，朱琳娜是个贱货，难怪两人能看对眼！
不过好在，他在朱琳娜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没过两天，他就听李唐说，朱琳娜质问他是不是有未婚妻。
李唐想借此斩断两人的关系，点头承认了。
那以后，朱琳娜再也没来找过他。
李唐觉得尴尬，便向吴航提出想要辞职。
刚好那段时间，吴航接触到了新的生财之道——当明星。
那位星探是吴航在酒吧认识的，对方说他个子高，身材好，适合当封面模特。
还许诺一定会捧红他。
当明星当模特多赚钱啊，日入斗金还不累。
吴航答应了。
那位星探又说，公司没有额外人手配助理，让他最好多带一个人。
让厌恶的人给自己当牛做马？
那太好了。
吴航拉着李唐一起入伙。
两人和星探约在某栋大楼见面，进了办公室，喝了口水，他们就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人已经到了一艘船上。
吴航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人口贩子。
像他们这样的成年男性，大概率会被噶腰子，或者扔进诈骗营地。
吴航自己不敢反抗，就撺掇李唐。
平日里窝囊的李唐，在这种时候却展现出惊人的沉着冷静。
他让吴航装病，自己负责呼喊，成功引来人打开了舱门。
然后趁机冲出去，直接跳进了海里。
海水太凉，炙热的身体落入水中容易抽筋。
吴航游了没多久，后脚跟泛起一阵剧烈的疼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往下沉。
是李唐救了他。
而这段时间里，那些人追上来了。
眼看着就要游到岸边，吴航狠下心踹开李唐。
眨眼的工夫，李唐就被开近的船捞了上去。
吴航踩着淤泥飞快上岸，不要命的跑。
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李唐。
直到六年前。
那天吴航和往常一样打开直播，坐在池塘边钓鱼。
钓鱼佬们不住的给他打赏，又在弹幕里打赌今天绝对又要空军。
吴航笑了笑，不置可否。
夏天正午时分的太阳很毒辣。
村民各回各家，偌大的村子静悄悄的，只有聒噪的蝉鸣声。
吴航一上午只钓了两条小鲫鱼，他边收杆边和网友聊天。
起身时视线自然远眺，忽地，他眉头一皱。
他好像……
看到了李唐！
那人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脸上和露在外面的胳膊全是伤口。
随着对方走近，吴航彻底确定那就是李唐。
他竟然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吴航心虚、害怕，难以置信。
定定等着对方靠近。
“吴航……”李唐来到他面前，“好久不见。”
吴航怔怔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应该死在人贩子手里吗？
李唐笑了，咧开的嘴里缺了一颗牙齿，“当然是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