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曼盯得入神。
姜且的手就像有什么魔力,让冰冷的雕刻刀变得有生命。
可以完美处理好每一根线条。
秋田第一次看到现场雕刻,想用手机记录一下。转念想起姜且的叮嘱,又把手机塞回裤兜里。
他问:“这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康曼白他一眼,做贼似的看了眼四周。
又怕隔墙有耳,便压低声音附到他耳边,“应该是替身。”
否则根本不需要雕得如此精细。
姜且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康曼立刻骄傲的仰起头。
谦虚道:“看多了,我也学会了亿点点。”
姜且认真望着她:“那你有兴趣学吗?”
康曼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怕吓破胆。”
秋田深以为然。
不是谁都能像凯勒那样,看到鬼也能面不改色。
姜且叹息一声。
发扬玄学任重而道远,大部分人都只敢远观,不敢实践。
这届学生不好收,也不好带。
夜色渐渐暗了,夕阳下山前,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敲门声。
老奶奶拎着新炖好得老鸭汤进来,笑得眼角全是褶子。
“小姜啊,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姜且用棉被盖好了木头人,转身笑道:“高奶奶下午好,看来您已经找到它了。”
“找到了,是一只纯黑色小狗。”
老奶奶叫高金双,长得慈眉善目,很和蔼。
她无儿无女,前几年丈夫过世后,一直是大公鸡陪着她。
大公鸡可乖了。
尾羽又亮又长,阳光下会泛出深邃的蓝。
高金双拿它当孩子养,每天给梳毛,做小围兜,还缝了七个不同颜色的屎兜,每天换着带。
上个月中旬,她和隔壁老张头发生了矛盾。
老张头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翻别人家的垃圾袋,看到有可以卖的东西就拿走。
可是解开的垃圾袋,他从不会重新系好。
经常搞得楼道里臭烘烘的。
那天也是这样。
老张头在翻完垃圾后又没系,里面的果皮掉了出来。
他一脚踩到香蕉皮上,狠狠摔了一跤。
高金双听见声响开门查看,老张头立刻抱着膝盖又哭又喊。
“就是你乱放垃圾才让我摔倒的,赔钱!”
高金双感到很无语:“肯定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楼道里又没有监控,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赶紧的,赔钱!我也不多要,就五百。你不给就这辈子别想出门!”
高金双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哪里能跟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抗衡。
在围观人群的稀泥下,老张头不甘心地退了一步,只要了三百块。
老奶奶忍痛掏了钱,就当算是花钱消灾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没要到五百块的老张头,从那以后每天来找茬。
在发现老奶奶下楼忘记锁门后,他故意守门待鸡。
大公鸡探头的瞬间,他两手掐住它的脖子,逮回了家。
杀鸡拔毛一气呵成。
炖汤时候,老张头特意放了补药进去。
三天后,本该因大公鸡失踪急得住院的高金双,突然回来了。
她敲开老张头的家门,直接闯入。
打开冰箱后,果然看到了一盆没吃完的鸡。
而后又在客厅花瓶里,看到几根漂亮的公鸡尾羽。
——老张头自认那是成功报复的高金双的战利品。
高金双那天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扑上去抓花了老张头的脸。
可不管她怎么哭,大公鸡都不会回来了。
下午四点多,她来到花鸟市场。
一眼看到只关在笼子里的小狗。
那只小狗个很瘦弱,浑身的毛发漆黑,没有一根杂毛。
乌溜溜的眼睛期盼地望着经过的路人,希望有人能带它回家。
高金双问了下价钱。
正玩儿手机的摊贩头也不抬说:“三十块,不过我先说清楚,它腿断了,你要带回去自己治。”
小狗是被摊贩家里人摔伤的。
似乎感应到什么,它可怜的呜呜几声。
高金双付了钱,把小黑狗先送去了宠物医院。
听她说是在河边买的“残疾”狗后,医院给免了治疗费,让高金双明天再来接。
——
“奶奶。”姜且听完她买狗的经过,伸手握住她的手,“那只小狗很聪明,它会一直陪着您的。”
“小姑娘,借你吉言。”高金双很高兴。
她是个怕寂寞的人。
家里多只小狗也好,还能帮忙看家。
现在的她完全想不到,那只瘦弱的受伤的小狗,会被它养得又高又壮,成为全县城最拉风的崽。
它会一直保护主人,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是后话。
高金双盯着姜且三人喝完汤,收拾好保温桶要回家了。
临走前,姜且拉住她:“奶奶,今晚上听到隔壁有任何声音都别动管,安安心心睡你的觉。”
高金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姜且的话还没说完,“如果红红愿意留下,你可以每日供奉点吃食,它会好好报答您的。”
红红不是已经被吃了吗?
高金双还想问什么,护士前来催促:“高奶奶,探视时间马上就结束了。”
只好忍住话离开了医院。
家里马上要增新成员了,高金双回家把不要的棉衣找了出来,打算给小狗缝个窝。
缝着缝着就想起了大公鸡。
忍不住又开始落泪。
哭泣过后的眼睛有些干涩,高金双仰头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睛。
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医院里,康曼撑着脸坏笑:“我猜那个坏老头要倒霉了。”
姜且继续手里的雕刻活儿,低声说:“万物皆有灵,尤其是开了灵智的生物。它们和人类一样拥有了完整的三魂七魄,知道感恩,也知道报复。”
老张头家这几天不太平。
经常听到家里有乒乒乓乓的动静,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这不,噪音又来了。
他被烦躁地捂着耳朵进了房间,用被子蒙住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噪音停了。
老张头尿急,掀开暖融融的被子下了床。
刚走出卧室,一道黑影扑来,带钩子的爪子抓破了他的头皮。
随后直直撞向家里最值钱的电视机。
“哐”——
电视机被黑影的爪子从墙上生生掰下来,砸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