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的吴茵愣住。
报复的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恐惧。
冯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正用另一只手撕扯衣领。
吴茵刚要转身偷偷离开,下方突然传来喊声。
“吴茵!过来帮我脱衣服,快点!”
冯钊的视野中没有被砸死的母亲,越来越困难的呼吸让他感到恐慌,急切的想找人帮忙。
吴茵捂住嘴往后退。
很快,便听到一阵斧头摩擦过地板的声音。
冯钊一边咳嗽,一边上楼。
斧头锋利坚硬的斧尖磕碰过台阶,发出咚咚的声响。
仿佛提醒吴茵,他正在快速靠近。
冯钊停下,愈发感觉脖子难受,肺部的痒意让他异常烦躁、愤怒。
“吴茵!吴茵!”
吴茵藏进床底下,握着手机用力点击。
“信号,快来点信号啊!”打不通物业的电话,也打不通报警电话。
更可怕的是,冯钊进来了。
带血的斧尖刮过木地板,那双鞋子从门口走到床边。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冯钊的咳嗽陡然严重了许多,身体随之弯曲,吐了口血出来。
吴茵的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往后蹭。
手腕上的镯子碰到了地面,发出“噔”的一声……
冯钊呸了口血,趴到地上。
看到警惕自己的吴茵,他气不打一处来,“老子叫你你没听见吗?去帮我找找妈之前吃的咳嗽药。”
冯钊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对劲。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球外凸,眼白微微发黄。
就连肤色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黄。
挂在他嘴角的血渍正在延伸,一口血又被咳出来,吐在地上。
肚子也在抽搐,紧接着吐出一团团红色肉团。
就像当初病入膏肓的母亲一样!
冯钊后知后觉,自己被痨病鬼附身了。
怎么可能?
不是还有妈在吗?
就算真要附到他身上,也该等到来母亲死掉以后。
冯钊弓着身体,将脸贴到地上,死死盯住吴茵,“妈呢?”
吴茵脸色煞白,不住地摇头。
冯钊又问了一遍,“我妈呢?”
身体随着咳嗽震动,整个人往前一耸,又吐了块更大的肉团出来。
从胸口到腹腔,冯钊感觉每个地方都在疼。
他有种诡异的预感,只要把那些肉块全部吐出来,他就不会再疼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吴茵哭着求道,“你能不能先出去,我害怕。”
冯钊神经质的问了第三遍,“我妈到底在哪儿!”
最后两个字声音陡然拔高,吓得吴茵条件反射,张口喊道:“她被你杀了!”
冯钊对此没有任何印象,带着血爬进床底下,伸手拽着吴茵的手腕,强硬地把人拖了出去。
吴茵要被吓疯了。
挣扎间,她用力朝冯钊的胸口踹了一脚。
冯钊的身体脆弱得像是纸糊的,吴茵清楚听到了“咔嚓”一声。
胸骨断了。
冯钊松开手,低头掀起衣服,看向自己的胸口。
隆起的胸骨凹下去一块,其中一截断骨刺入肺部,温热的鲜血正沿着咽喉涌出来。
“呕——”
暗色的血被吐了出来,满地板都是。
“不是我,是你逼我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吴茵语无伦次,撑着虚软的身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
下到二楼和一楼的缓台时,她脚下一顿。
冯万琳的尸体正挡在大门口……
吴茵不敢走大门,尽量不去看尸体,选择从侧面的窗户翻出去。
却不料脚背勾到窗框,身体正面朝下扑了出去。
肚子撞上花园里用来装饰用的大型鹅卵石,吴茵翻滚到草坪上,双手捂着肚子呻吟。
“谁?!”
巡逻的保安听到声音跑来,手电光往地上一照,发现吴茵身下流了好多血。
急忙帮叫了救护车。
经过一通抢救,医生告诉吴茵,她流产了。
吴茵经期不规律,连续两三个月不来是常事,最长的一次有半年没来。
所以她并没有将这两个月的停经放在心上。
更没有联想到怀孕。
她躺在病床上,眼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突然想起挂在冯钊背上的鬼。
它当时看她肚子的眼神,分明是已经知道了。
冯万琳死了,冯钊也死了,就算警察不来找她,那只鬼会放过她吗?
上一次老太太被附身,病情的是循序渐进的。
而这一次对方来势汹汹。
有没有可能,是姓王的在报复冯家?那出主意的她,真能逃得过吗?
吴茵浑身发冷,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进门的护士“哎”了一声,“快把手放下!”
吴茵这才发现,血顺着输液管回流了。
护士帮她把手放下去,皱眉道:“手别乱动,都肿起来了。你家里人呢?怎么还没到?”
吴茵的嘴唇动了动,摇了摇头,“没有人来,我没有家人了。”
爸妈因为她当小三的事,早就跟她断绝了往来,还把她的联络方式拉黑了。
她是吴家的耻辱。
护士见她情绪低落,识趣地没再多问。
这是间三人病房,其余两张床都是空的。吴茵害怕地侧躺着,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前方发呆。
护士帮她重新固定好针头,又叮嘱了一次要小心,转身离开。
半小时后,点滴打完了。
吴茵用棉签按住针孔位置,扭头看向窗外。
夜深了,窗外一片漆黑,唯有走廊的光从门上的玻璃照进来。
她扔掉棉签躺下,不知不觉间合上眼睛睡着了。
咯吱。
病房里响起突兀的声音,吴茵被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隔壁空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侧躺着的人。
看身形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她低头坐了会儿,慢慢从床上下来,蹒跚地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没有开灯,片刻后,那位老人又走了回来。
她经过自己的病床,来到吴茵床前。
吴茵害怕的往被子里缩了缩,“你看着我干什么?”
老奶奶声音低哑,“你现在的床我以前睡过,每到十二点,就会有调皮鬼来摇床。”
吴茵觉得她有病,索性用被子盖住眼睛,拒绝交流。
旁边一直没有动静,老人似乎还站在床边。
吴茵烦躁的掀开被子,却发现老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