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看呆了,眼前的场景诡异又突然。
过了约莫五六秒,她终于回过神,拽住宋小建往后拉扯。
奇怪的是。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宋小建,一下子松开嘴,泄了力。
护士一时不察,抱着他后退几步。
一起摔到了地上。
宋小建满嘴的血腥,表情惊恐到了极点。
他挣开护士站起来,一边喊一边踉跄着往外跑。
嘴里喊着:“有鬼!有鬼!”
肝脏传来刺痛,靠药物压下去的疼痛重新发作。
宋小建捂着痛处用力戳按电梯按钮,可电梯就像跟他作对似的,迟迟不肯上来。
他惊悚地往后看去,总觉得有东西跟上来。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鬼就追上来了。
宋小建转身冲进安全通道,由于太过安静,落下的每一步都有回音。
就好似有人紧紧追在后面。
宋小建心头慌乱,跑得更快了。
大幅度的动作和喘息,也加重了他的病情,胸腔和上腹内部猛烈地抽痛。
他脚下一软,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摔得头破血流。
剧烈的疼痛令他无力呼喊,靠着双手一点点爬到一楼才被发现。
五楼。
护士清退了围观的病人们,扶宋小雅回到床边,“你先别动,我去拿点碘伏和棉签过来。”
“好,谢谢姐姐。”宋小雅对外人很礼貌。
手虚虚罩在耳朵上,不敢用力。
想起宋小建跑开时的叫喊,她头皮发麻。
“你,过来。”宋小雅独自坐在床边有点害怕,想让小白过去陪她。
小白刚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加上本就害怕大姐,站在原地不肯动。
宋小雅气得太阳穴一阵阵的疼。
以前的老三绝对不可能违背她的命令。
“我不会让你脱衣服,你过来陪着我。”宋小雅再次开口,眼神淬了毒。
从小她就知道,老三是家里多余的那个。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特别能吃,为了养她,父母必须将她和弟弟碗里的吃食,分出去一部分。
她干活也好,受委屈也好,那都是应该的。
那是她欠他们的。
听着姐姐少有的温柔语气,小白不但没往前,反而又向后退了一步。
宋小雅:“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回来的路上,陈队帮姜且向小白转告了一句话。
让她什么也不用怕,会有守护神保护她。
想到刚才险些被欺负时,大姐和大哥突然出现的状况,小白的胆子大了起来。
“我不过去。”
宋小雅气笑了,连带着之前的诡异事件都忘了,下床来到小白面前。
故意掐她瘦小的胳膊,“你疯了?信不信我抽你!”
小白的眼睛清澈明亮,写满了不屈和抗拒。
仿佛她的恐吓不值一提。
“我不怕你。”小白望着她,“我以后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宋小雅因为成绩好,在家的地位比宋小建都高。
所有人都捧着她,护着她。
接二连三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妹妹忤逆,她怒气上头,扬起手就要扇小白巴掌。
小白下意识抱住脑袋躲闪。
却听到“啪’的一声。
巴掌没落到她脸上,而是落到了宋小雅自己脸上。
她再次陷入了之前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境地。
啪啪的巴掌声清脆,力道远重于她本该有的力度。
不过几下,白嫩的脸夸张地红肿起来。
两行鼻血流出,被吃进了嘴里。
刚才也是这样,就像被鬼上身一样。
鬼没有跟着宋小建离开,它一直在屋子里。
它在保护老三。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与鬼魂为伍?!
护士拿着外伤清理药品回来,又愣住了。
怎、怎么又犯病了???
宋小雅不应该待在他们科室,应该去精神科鉴定一下。
护士放下托盘,捉住宋小雅的双手,试图让她停下来。
可宋小雅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根本抓不住。
等她把其他人叫来的时候,宋小雅已经把自己的脸打成了猪头,鼻血滴落到衣服上,染红了一大片。
场面骇人。
最终是精神科的值班人员赶来,给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才消停。
半小时不到,宋家姐弟一个疯癫自残,一个在安全通道摔断了腿。
两人就像中了邪一样倒霉。
附近病房的人都在讨论,一定是老天爷看不下去那家人做的恶事,降下报应了。
第二天,昨晚因为药物沉睡的宋金醒来。
迟迟等不到儿子来放小便盆,他颤抖着胳膊,按下呼叫器。
见到赶来的护士,宋金摘开一点氧气罩,虚弱地询问儿子和女儿去哪儿了。
护士:“宋小建昨晚出了点意外,腿摔断了,今天恐怕没办法照顾你了。至于你女儿,她被暂时转区了精神科的病房……”
宋金错愕。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突然变天了。
护士拿来盆子放到被子里,“你最好请两名护工,一个照顾你,另一个照顾你儿子,我们的工作比较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看护你,而且你晚上也需要陪护。”
“我……我不请……没钱……”
宋金用尽全身力气,重重拍在护栏上,“老……老三……去……把老三叫来……”
两句话就耗干了他的力气,急忙扣好氧气罩。
护士无语了,但还是帮忙把在值班室休息的小白叫起来。
小白揉揉眼睛坐起来,望着一脸怜悯的护士。
“姐姐不用担心,我有守护神。”
护士只当她是在自我鼓励,叹了口气,把小白送到病房门口。
小白站在病床前,没有叫爸爸。
宋金也不在意,抬了抬手,示意她上前。
小白抿了下唇,走过去。
宋金的声音隔着氧气罩传出来,“去……打水来给我擦身……”
小白闷不吭声地进了卫生间,踮起脚将塑料脸盆放到水池里接水。
接满水的盆子太重,她力气不够,端出来时摇摇晃晃的。
偏偏宋金的鞋胡乱摆在地上,她不小心踩到一只,身子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满盆的水,全泼到了宋金病床上。
砰、砰、砰。
塑料盆在地上弹跳几下,滚到了墙角。
病房里静得落针可闻,生出一股强烈的压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