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碗里的那两滴血,以极快的速度融合。
原本还在狡辩的崔子栋,像是被人点了哑穴,彻底的身子瘫软下来!
青鸾公主双眼之中的恨意尽显,看着崔子栋,全然没了往日里的深情缱绻。
“好你个崔子栋,本宫倒是看不出来,你如此的阳奉阴违!
竟将本宫玩弄于股掌之上!
很好!”
青鸾公主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狱!
崔子栋声嘶力竭的咆哮,却再也换不来她的回眸!
小郑氏疯了!
这一次是真的疯了!
秦妩入宫,将这件事情的始末,与太后详细说明,太后颇觉大快人心。
“只是可怜了郑氏留下的那两个孩子……”
太后忍不住唏嘘,秦妩淡淡道:“太后娘娘,阿妩想给元箬求个情,欺君之罪她也是被迫的……”
“这件事情,哀家会与皇上说明!
你自是不必担心!
你这丫头,这么古道热肠,就是可惜了,你与皇家没有缘分……
日后,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
秦妩点头,竟有一些不自然,却还是亲昵的挽住了太后的手:“阿妩就知道, 您老人家最是疼我!
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得跟您老人家报备一下!”
“你说!”
“我与元箬,准备在京城开一家女子私塾!”
“女子私塾?”
秦妩点头:“太后娘娘,您大概还不知,在民间有许多穷苦人家的女儿,生存环境更为艰难!
她们大多没怎么念过书,有的会卖给有钱人家做丫头,有的会入宫做宫女,更甚者,会被穷到极致的父母,卖进烟花酒地!
可身为女子,为何要像浮萍一般,只能依附着他人?
阿妩一直觉得,女子也应该与男子那般,文能从善如流,琴棋书画,明事理,懂分寸!
武亦可上战场护家卫国,巾帼不让须眉!
我的织布厂,药田,药厂,饭馆……
招的工人,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她们勤勤恳恳,聪明能干!
唯独缺少的,便是学问的沉淀!
而我朝的书院,一般不收女子,这也让姑娘们的思想与视角,更加狭隘!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倘若读书真的无用,那为何男子要十年寒窗苦,一朝考功名?
说到底,不过是歧视女子罢了!
若是我的女子私塾,能够在民间展开,生根发芽,我相信 ,大雍朝的精神面貌,会更上一层楼!”
秦妩慷慨陈词,十分激昂,太后听了也只觉得热血沸腾。
是啊!
凭什么女子就要养在深闺,依附男子?
太后也是从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一路走过来,一步一步的,到了如今这般高位!
谁说女子不如男!
太后拍手叫好:“你这丫头倒是个有脑子的,也不枉哀家疼你一番!
冯嬷嬷……”
“老奴在!
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你去将哀家的百宝箱拿来!”
“是!”
冯嬷嬷进了内殿,不多时便又折了回来。
出来的时候,她手上还多了一只金丝楠木雕花的百宝箱。
太后将百宝箱,推到了秦妩面前:“这些,你拿着!”
秦妩错愕,太后已经将那百宝箱打开——
眼珠子那么大的夜明珠,种色上乘的翡翠手镯!
火红的红玛瑙,质地通透,光彩夺目的蓝宝石……
攒丝镶嵌的金镯子,比狗链子还要粗,秦妩的下巴,几乎都快要脱臼了!
在那百宝箱的最下层,还有厚厚的一摞银票!
“太后娘娘,这……”
“这是这些年,皇上送给哀家的,这些金银玉器在哀家手上,也不过是一个摆设,还不如给你……”
秦妩急切的想要拒绝,却被太后直接打断:“这些东西可不是给你用的!
哀家刚才听你说这女子私塾,既然是招募的穷苦人家的女子来念书,想必她们也交不起束修!
这些东西,你都拿去变卖,用于贴补在你的女子私塾上 ,也算是哀家对你的支持 如何?”
秦妩从震惊之中抽离,眼圈不自觉的潮湿:“太后娘娘,阿妩一定会好好干,不给您丢脸,也不让您失望!”
小姑娘笃定又认真的小模样,落入太后眼中,让她倍感欣慰。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通禀声:“芸嬅公主觐见!”
话音落下,一身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的窈窕身影,已经进入了殿中。
深秋的天,随着一场又一场的秋雨,越来越凉,芸嬅公主身上,还披着一件云堇缎纹的月色斗篷,整个人看上去端庄而又华贵。
见秦妩也在,芸嬅公主笑着下身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拜见公主!”
“阿妩与我何必这般客气,你今日怎么得空入宫?
细一盘算,本宫也有十几日未曾见你了!”
秦妩笑道:“这几日忙着筹备女子私塾,这不是一得空,便来看望太后娘娘!”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太后便称身子乏了,去午休。
秦妩便与芸嬅公主一路在后花园里散步。
“我听说,你去看望回鹘太子,吃了闭门羹?”
秦妩苦笑:“这您都听说了?
不是吃了闭门羹,是直接给人撅出来的!
洛君南于是在大雍朝,栽了跟头,现在对我可是防备的很!”
芸嬅公主掩唇偷笑:“同样的当,上了一次,怎么能再上第二次!
那洛君南,这一次,只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二人揶揄,芸嬅公主倒是笑得不见眼,见秦妩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公主便收敛了笑意,询问道:“说说,皇上是不是又给洛君南准备了个坑?
要不然,他为何如此防着你们?”
秦妩一本正经:“公主休要妄言!
不过是回鹘王想念水遥公主,想让她给回一封家书罢了!”
“那洛君南吓尿了,说什么也不肯见我!
公主,你说说,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硬是把洛君南吓成这个德性!”
两人又是一番嘲笑,芸嬅公主也知晓了事情的因果,便对着秦妩道:“要不然,本宫去?”
“洛君南这人,疑心很重,公主去见他,只怕是也不一定能见到他!”
“这倒不一定!”
秦妩诧异:“此话怎样?”
芸嬅公主将上一次,洛君南以崔怀瑾的尸骨,作为诱饵,想要引诱老侯爷借兵给他!
意图逼宫!
若不是她及时阻止老侯爷,只怕如今大雍朝早就乱了!
“我若是去见洛君南,他说不定会见我!”
芸嬅公主云淡风轻,眼前美艳倔强的女子,提起来已故的夫君,眉宇之间 ,总是会不经意的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秦妩与芸嬅公主交换了消息之后,便与她一同来到幽禁洛君南的别苑。
所谓在外的侍卫,看见了她们二人,一同到来,毕恭毕敬的上前行礼:“卑职拜见长公主,拜见荣安县主!”
芸嬅公主一挥衣袖:“起来吧!
本宫来看望回鹘太子!”
侍卫面露难色:“近几日,太子身子不爽利,才说了不见任何人!”
“那就进去通禀,说本宫来了,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他相商!”
侍卫急匆匆的进门去禀告,很快便回来:“公主,回鹘太子有请……”
秦妩听得那侍卫的话,只觉得心中一紧,有一些担忧的看向芸嬅公主。
“不必担心,本宫无妨!”
“我在外头候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公主一定要尽力呼救!”
芸嬅公主点头,随后便缓慢地进入了别苑当中。
在宫人的带领下,芸嬅公主很快便来到了一处禅室,一进门,便嗅到了一股令心绪安宁,屏息静气的檀香气息。
再往里走,一袭白衣,风神俊郎的男子正在抄写经书。
他凝神静气,神情专注,骨节修长的手指,提着狼毫,挥毫泼墨之间 ,是一种说不出的平和。
芸嬅公主却在他的眉宇之间,看到了一丝隐忍,尤其是眼角的那一滴泪痣,让他脸上的平和,又添了几分浮躁。
一切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太子在宫中这些日子,住的可还习惯?
本宫瞧着,太子屏息凝神,这些日子,好似平和了不少!”
说罢,芸嬅公主便自顾的坐在了椅子上,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的看着回鹘太子洛君南。
洛君南提着狼毫的手指一僵,有一滴墨,顺着笔尖滴落。
在他原本抄写好的经文上,渲染了一小片。
将他努力伪装的一颗心,彻底的击了个粉碎。
“公主这般的风凉话,是专程过来嘲笑孤的?
你们大雍朝的人,个个阴险狡诈,孤落在你们手里,孤认栽!”
“太子殿下何必把自己,塑造成无辜的受害者形象?
人,输赢乃是一念之间!
贪字,乃是双面刃,用好了 ,伤人,用不好则伤己!
太子殿下站错了队,选错了人,这些后果,便是应该能够预料得到的!”
洛君南嘴角上的肌肉一紧,冷哼一声道:“公主今日来这别苑,应该不只是为了对孤,冷嘲热讽吧!”
“本宫今日前来时,有事情与太子殿下相商!”
“有事相商?”
洛君南浑身上下的肌肉紧绷,警觉的看向眼前明艳端方,雍容华贵的女子。
这些大雍朝的人,个顶个的狡诈!
若不是他手中攥着,能够拿捏这个女人的软肋,他才不会相信,这女人说的每一句话。
洛君南明知故问:“孤与公主之间,素无往来,有何事需要公主亲驾前来?”
芸嬅公主眸光一闪,整个人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郁:“太子殿下,不要明知故问!
被囚禁在别苑的日子,只怕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日夜难熬吧!
今日你若听了本宫的话,本宫有办法让你回去!”
洛君南心里一动,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芸嬅公主的下文。
“公主说说看!”
“回鹘王想念水遥公主,写了好几封家书来 ,只是如今,水遥公主已然有了身孕,被豫南王宝贝的不行,去回鹘看望很显然的不是时机!
太子殿下若是愿意代笔,给回鹘王写上一封家书报平安,并能够宽慰回鹘王的思念之情!”
洛君南算是听明白了,芸嬅公主此番的来意。
父王终是发现了端倪,若是得知了大雍朝幽禁了他们兄妹,定然会以此为由,起兵造反!
洛君南心中一喜,却很快收敛了情绪,语气高傲道:“一晃,我们兄妹二人,来大雍朝,已有数月!
这些时日,父王定是担心我们兄妹二人!
既是如此,那孤同意……”
“不过,太子殿下要以水遥公主的语气与字迹,回复这封家书!
太子殿下与公主,兄妹情深,模仿公主的笔迹,应该不是难事吧!”
洛君南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你们到底要作何……
父皇的家书在哪儿?
孤若是不看上一眼,该如何回复?”
“本宫口述,太子殿下代劳便可!”
洛君南气炸了毛:“若是如此,孤不写了……”
“不写拉倒,你还真的以为,自己如今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回鹘太子?
如今你被幽禁,与你吃喝享乐便是不错的了,若是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芸嬅公主没有惯着洛君南,直接与他翻了脸。
说罢,起身便要离开。
却不料,洛君南忽然间大笑起来,语气狂傲道:“看样子,公主一直都被忠勇侯,蒙在鼓里吧!”
芸嬅公主脚步一顿,有一些诧异的看向洛君南:“你此话是何意?”
洛君南故弄玄虚,见芸嬅公主一脸茫然,便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高傲,仿佛拿捏住了芸嬅公主。
“孤上一次去到了忠勇侯府上,想要与老侯爷合作!
这件事情,公主大概不知吧?”
芸嬅公主的神情,更加的让洛君南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明人不说暗话,孤知晓,公主与驸马伉俪情深,只可惜天妒英才,驸马战死沙场,英年早逝,想必至今都找不到尸骨……”
仿佛被人拿捏住了软肋,芸嬅公主的眼眶,只在一瞬间便就通红潮湿,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孤知晓崔怀瑾的尸骨,如今停驻在何处!
只要公主帮我离开大雍朝!”
“你说的话,本宫不信……”
“公主若是不信,便去试探一下忠勇侯!
你只要帮孤,将求救信送出去,孤便答应帮你给父王回信,顺便将驸马的尸骨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