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日头透过树枝缝隙洒落在院中,犹如点点碎银,煞是好看。
木槿姐妹与赤璋二人都候在门外,目光盯着紧闭的房门。
终于,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楚珩一身月白锦袍长身玉立,眉宇舒朗,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更添了几分温雅矜贵。
程九鸢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眉眼如画。
阳光洒在二人身上,美好得让人不忍破坏。
可偏偏有人不识趣。
“姑娘,你嘴角怎么破了?”菘蓝好奇问道。
山岚嫌弃地瞥了菘蓝一眼,“笨!主子这样,程二姑娘定是跟着着急上火了呗。”
“这样啊,那我回去多为姑娘备一些清火的药膳。”
程九鸢伸手碰了碰嘴角,抬眸看向始作俑者。
楚珩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弧度,牵起她的手。
“主子,你的毒……”赤璋问。
楚珩点了点头。
“太好了!”
“程二姑娘真神了!”
“那是!也不看我家姑娘是谁!”
众人狠狠松了口气,个个满脸笑意。
“准备早膳吧。”
“早备好了。”
这三日,楚珩都没怎么进食,早膳准备得十分丰盛。
“你毒才解,相当于大病初愈,不能吃太多,要循序渐进。”程九鸢叮嘱道。
楚珩为她添了一碗粥,温和道:“这三日,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多吃点。”
用完早膳,程九鸢就先行一步离开了。
回到府中已近午时,用过午膳,她就待在房中继续制作生辰礼。
……
晴了多日的京城,终于起风了。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
一道黑影快速掠过,直奔城郊。
那里停着两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三四个人。
“谁!”
程九鸢上前接下面巾,朝年轻女子点了点头:“姜姑娘。”
年轻女子正是已经死去快一月的先太子妃姜青黎。
姜青黎满脸戒备瞬间变成了笑意:“程二姑娘,没想到你还特意来送我。”
程九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匣子递给她:“想必姜太尉和姜夫人已经为你准备了足够的钱财,我就不多此一举了。这个你收好,如有难处,可拿着这东西去找无影堂。”
姜青黎接过匣子,满脸感激。
姜太尉和姜夫人对视一眼,连忙上前。
“小女承蒙程二姑娘相救才保全了性命,您是我们姜家的大恩人啊!”
“是啊,我方才还在担心。青黎一个人去了北齐,虽然有钱财傍身,但离开故土,我们始终不放心,程二姑娘考虑得真周到。”
姜青黎是前太子妃,她死而复生的事是万万不可暴露的,她绝不可以再留在东陵。
北齐与东陵人长相差别不大,且风俗习惯也很相近,北齐是最好的去处。
卫家和太子倒台已经过去大半月,已经尘埃落定了,此时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此去山高路遥,姜姑娘保重。”程九鸢开口道。
姜青黎‘砰’地跪在地上,朝程九鸢飞快地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程九鸢连忙去扶。
“程二姑娘,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你便如此帮我,救我出牢笼。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重新开始,做梦都不敢想。这一礼,程二姑娘受得。”
“好,这一礼我受了,你快些起身吧。”
姜青黎又看向爹娘,缓缓磕了个头。
“女儿不孝,如今要远行,不知何年才能再见,望爹娘保重。”
姜夫人擦着眼泪,泣不成声。
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女儿还活着。
“别如此想,说不定你们很快就能一家团圆。”程九鸢安抚道。
姜太尉纵然不舍,也理智地催促女儿离开,这京城多待一刻就多一分风险。
姜青黎抹着泪上了马车,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姜太尉让自己夫人先上了马车,随后看向程九鸢。
突然他朝程九鸢拱手深深一拜。
“姜太尉……”
姜太尉看向她,神色严肃,“程二姑娘,此时此地都不便多说,老夫只有一句,若日后程二姑娘用得着我太尉府,尽管开口。”
程九鸢没有拒绝,“虽然我救姜姑娘并非有什么私心,但如今局势未明,若我以后碰上什么难处,还望太尉大人施以援手。”
“这是一定的。”
二人没有多说,彼此心照不宣。
程九鸢蒙上面巾,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看着来去无踪、消失在夜空的身影,姜太尉眼中满是惊叹。
他上了马车,姜夫人担忧道:“青黎一个人,我实在担心。”
“我都安排好了,到了那边也有人接应照看,没事的。”
“老爷,你说程二姑娘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管是为了什么,咱们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她与五殿下是一体的,如今睿王与五殿下旗鼓相当,只是睿王这些年经营的势力远大于五殿下,咱们明面上帮不了,暗地里该帮还的帮一把。”
姜夫人点头,“没想到青黎还活着,真好……”
程九鸢正要进相府,却见一辆马车匆匆从相府后门离去,驾车的是程宗扬贴身小厮。
这么晚了,程宗扬神神秘秘地去何处?
程九鸢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了马车后。
马车停在了杏花楼后门,早有人候在那里。
如此神秘,就为了逛青楼?
程九鸢是不相信的。
她转身去了隔壁一条街,敲响了一家成衣铺子的门。
半晌,掌柜打着哈欠开了门。
“谁呀,大半夜……东家?”
程九鸢微微颔首,闪身进了铺子。
再从铺子出来,便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程九鸢再次到了杏花楼外,如此俊秀的模样瞬间被一堆姑娘围了。
“哎哟,好俊俏的小郎君。”
“面生得紧,第一次来?”
“这模样,就是不给银子,奴家也是愿意的。”
身上没有人皮面具什么的,只有一双巧手改了妆,肤色暗了几个度,但依旧俊俏。
程九鸢笑得一派风流,被一群姑娘簇拥着进了门。
她拿出从成衣铺顺来的一锭金子,点了个看上去腼腆含蓄些的姑娘。
“给小爷准备一间最好的房间。”
“小公子,二楼请!”
程九鸢见二楼都是一派灯火通明,十分混杂喧嚣,程宗扬不可能在这一层。
她装作不经意继续往楼上走,却被那姑娘拦住。
“小公子,走过头了,在这边呢!”
“那楼上清净,小爷不习惯这么吵。”
姑娘为难道:“那楼上去不得。”
她说的是去不得,而不是没有房间或者其他。
“如何去不得?怕小爷给不起银子?”
姑娘结结巴巴道:“今夜楼上被贵人包下了……”
程九鸢也不为难这无辜姑娘,猜到多半程宗扬在楼上。
与姑娘进了房间,锁了房门。
“公子想听会儿小曲儿还是……”
程九鸢递上一杯酒,轻佻道:“当然是先喝一杯合卺酒了。”
姑娘害羞地接过酒,一杯下肚,很快那姑娘就朝地上倒去。
程九鸢倒了手中的酒,一手接过姑娘,把她放在床榻上。
这间房是这栋楼最边上,她都看过了,从这边窗户出去,可以直接上三楼。
她翻身出了窗户,轻松攀着墙上了三楼。
三楼清净得跟楼下仿佛不是同一栋楼,她打开房门,探出脑袋。
就见三楼的一间房外站着好几个劲装打扮的男子,显然是练家子。
没一会儿,她就见到了一个熟人从那房间出来,关了房门站在门外亲自守着。
程九鸢认识这人。
这人是楚泽的人!
佛手与皓白是楚泽在明面上的近卫,而这个则是在暗处。
她也是前世偶然去见楚泽时见过一次,她记性向来很好,只要见过,就能记住,特别是楚泽身边的人。
看来,程宗扬偷偷摸摸来见之人,是楚泽。
知晓了是何人,程九鸢没再多留,原路返回了二楼,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