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显得极为简陋,放眼望去,除了那张勉强能让人睡觉的床铺之外,竟然连一张凳子、一张桌子都寻不见踪影。
然而,就在屋子的角落里,一口铁锅正静静地伫立着,锅内不断升腾起袅袅热气,使得整个房间仿佛多了一丝温馨的家的气息。
“谁呀?”突然,从房屋的里间传来一声询问。紧接着,一个身体枯瘦如柴的老者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之色,眯缝着双眼,似乎想要看清来人是谁。但从他那摸索前行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使了。
原本站在一旁准备开口说明来意的副书记罗添才,刚要张嘴说话,却被景泰帝朱祁钰挥手示意拦下。
只见朱祁钰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扶住枯瘦老者的胳膊,满脸笑容地说道:“老丈,我只是个过路之人,碰巧路过您家门前,口渴难耐,特来向您讨口水喝!”
听到这话,老者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好说,好说……那水缸应该就在那个角落里,想来里面应该还是满满的。唉,老头子我这双眼睛不中用啦,实在看不清东西,还得劳烦贵客您自己动手了!”
那位枯瘦的老者表现得相当热情,不仅没有将人往外驱赶,反而满脸笑容地伸出手,热情地指着水缸所在的方位。只可惜,他的双眼已失明多时,所以手指的方向略微有些偏差。
景泰帝朱祁钰顺着老者所指的大致方向望去,很快便注意到了灶堂旁边放置着的那口大水缸。
水缸上面竟然还用茅草精心编织成了一个盖子,看上去颇为别致。
他走上前去,轻轻揭开盖子一瞧,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清澈透明的水,而且整个水缸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垢。
然而,当朱祁钰的目光移向一旁正在锅中炖煮着的食物时,他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紧地皱了起来。
原来,锅中温着的并非是什么香喷喷的米粥或者其他可口的食物,而仅仅只是几块普普通通的红薯罢了。
对于这种食物,朱祁钰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些红薯正是由自己的大侄子大力推广开来种植的。
虽说红薯的产量的确颇高,但若是长期以此作为主食来食用,对于身体健康却并无太多益处,甚至还常常会导致腹胀、肠鸣以及频繁放屁等不适症状。
此前,朱祁钰曾听闻有人说襄阳这边的百姓生活富足,人人都能安居乐业。
可如今亲眼所见之后,才发现事实并非如传闻中那般美好,这里的人们依然过着如此窘迫的日子。想到此处,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朱祁钰的心中此时已泛起了一丝不满,这种不满犹如涟漪般逐渐扩散开来,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起这帮官员来。自从他那大侄子离开以后,他总觉得这些官员似乎故意苛刻对待这些可怜的老百姓。
“老丈,您说说看,你们是不是常常以这所谓的红薯为食?我可时常听闻如今你们襄阳府的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啊!”
朱祁钰紧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询问道。与此同时,他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跟随的两位书记官,目光中充满了警告与威胁之意。
倘若真能查明这些家伙的确存在苛待百姓之举,他发誓一定会毫不留情地下重手严惩他们。
然而,出乎朱祁钰意料的是,那位身形枯瘦的老者在听完他的问话后,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委屈或抱怨,反倒是兴奋地拍打着自己干瘪的胸脯,大声说道:
“是啊,是啊!大人呐,这红薯当真是个好宝贝呀!俺们家经常就得吃上一顿,既实惠又美味可口呢!”
景泰帝朱祁钰一听这话,瞬间怒火中烧。他怒气冲冲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刘通和罗添才二人,心里暗自咒骂道:“哼,果不其然,这天底下的官员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这帮家伙看来也没比其他人强到哪儿去!”
就在景泰帝朱祁钰面色阴沉地准备让侍卫将那两个所谓襄阳经济特区的书记拿下之际,突然,老者缓缓开口道:
“这已经很好了啊!想当年,我们连红薯这种粗粮都难得吃上一口,每到春季来临,粮食短缺时,大家只能纷纷跑到山上四处挖掘野菜,甚至剥下树皮来果腹充饥。
如今能有这般光景,已是老天开眼啦!”说到此处,老者不禁长叹一口气,但脸上仍难掩感慨与满足之情。
“而且呐,工厂里头时不时还会发放些细粮呢。不过嘛,老朽我总是舍不得自己享用,每次都会托那些商队把这些细粮捎回老家,给我的亲戚们送去。
毕竟以前家里实在太穷苦了,若不是靠着亲戚们的接济帮扶,恐怕我这条老命早就交代咯!”
此时,那枯瘦老者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往昔那段艰难岁月又浮现在眼前。
然而,尽管回忆充满苦涩,可他言语之中却满是对如今生活的感恩和对过去经历的释然,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豪感让人动容不已。
听到这番话,原本脸色铁青、怒不可遏的景泰帝朱祁钰微微一怔,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拉下的嘴角也慢慢上扬,重新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饶有兴致地向前迈了几步,走到老者身旁,轻声询问道:“那老丈您以前家是在哪里呀?为何竟会贫困到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
“那可不远,就在南直隶应天府!我们老家离南京城只有区区五十里路!”那位面容枯槁、身形消瘦的老者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伸出那双如同干枯树枝般的手掌,竭尽全力地张开五指比划着距离。
“嗯?”景泰帝朱祁钰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皱,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他那双明亮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老者,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神情中探寻出更多的信息。
“老丈人人都说江南乃是我大明最为肥沃之所在,土地里的产出堪称整个大明之最,亦是我大明最为富足的地域,怎会出现那边的百姓竟连肚子都填不饱这等状况?”
朱祁钰满脸不解地问道,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怀疑。
听到这话,枯瘦老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然后缓缓开口道:
“,即便此地再如何富足,那也只是属于那些地主老爷们的富足罢了。像我们这样的佃户和长工,与这份富足可是毫无干系呐!
那些地主老爷们家中豢养的狗,每日所食之物甚至都要胜过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我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头来却有可能在每年春季青黄不接之时,因饥饿而命丧黄泉。”
“什么?应天府竟然已败坏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景泰帝朱祁钰听完老者这番话后,脸色骤变,惊得差点站起身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向来被视为繁华富庶之地的江南,其背后竟隐藏着这般触目惊心的真相。
“那可不,辛辛苦苦一年留下的粮食还不够家里人吃,
多亏当初老朽当机则断,直接跑到襄阳这边来了!
还是襄阳这边好,
虽然还是没有地,
但是最起码有份工可以做,
家里也能填得饱肚子,
偶尔还能吃顿细粮和肉!
不过老朽是个念旧情的人,都把粮食省下来,让商队带给那些家的亲戚了。”
枯瘦老者自豪的说道。
旁边的景泰帝朱祁钰听到这话却沉默了起来,
他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江南这个身为大明最富足的地方老百姓却吃不饱饭,
而刚刚遭受过水灾的,流民叛乱的襄阳府却能吃的饱饭,
这让景泰帝朱祁钰感觉,到了莫大的讽刺。
旁边的襄阳经济特区党委副书记罗添才凑上来解释道:
“皇上,这事情之所以如此,
是因为江南大部分土地都把控在那些乡绅士族手里,
下面的老百姓拥有土地者很少很少,
所以老百姓最多的都是注重地主土地耕种,
而那些拥有土地的乡绅士族每次都可以重租,
再加上他们家族里大多都有功名的士子,所以也不用缴纳赋税,
在这种情况下应天府虽然看上去繁华,
但是却是那些乡绅士族们的繁华,和平民老百姓无关。”
景泰帝朱祁钰一听顿时气的不行,气愤的大骂道:
“那些狗东西又不交赋税,
田地还有人耕种着,
那他们不就剩下吃喝玩乐了!”
“嗯…………嗯………”
后面的众人纷纷点头。
景泰帝朱祁钰看到众人的反应,沉默了半天破口大骂道!
“狗日的地主老财!”
身后的众人纷纷憋笑起来,为那些江南的地主老财们默哀。
看到皇帝气的不行,襄阳经济特区党支部书记刘通站出来说道:
“皇上,你请放心好了!
江南那边沂王殿下已经有安排了,
前段时间革命军已经南下应天府了,
相信凭借沂王殿下的安排,江南那边很快就会变得像襄阳府这样了。”
听到这话景泰帝朱祁钰顿时就来了兴趣,
朱祁钰记得一年以前襄阳府那场流民之乱,
好像也是因为襄阳的地主士绅们兼并土地造成的。
景泰帝朱祁钰好奇的问道:
“当初你们襄阳府跟江南的情况也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还造成了老百姓造反,
后来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了!”
一听这个,党支部书记刘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初他可是造反的大头目。
刘通憨厚的说道:
“都是沂王殿下下的狠手呗,
先把襄阳最大的地主襄王的土地全部都收归朝廷,
然后剩下来的官员士坤有一个算一个,
要么老实的交出土地,
组建商队做生意,
要么死扛着,
然后被革命军找出他们家犯罪的行为,
然后全家全部流放土地再充公!”
刘通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当初那些逼迫他们造反的那些地主士坤们简直太惨了,
祖祖辈辈兼并下来的土地,一朝之下全都化归为乌有。
景泰帝朱祁钰想起自己大侄子那种无法无天的尿性,
顿时也乐了起来:
“那那些地主士坤们没有反抗吗,
听说他们盘根错节,势力很庞大的。”
“那皇上得问问,我们的罗副书记了,当初他们家也是襄阳府一个不小的家族!”刘通拖过旁边的副手罗添才。
看到皇帝陛下的目光看向自己,
罗添才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忐忑的说道:
“这个………这个…………
沂王殿下的虎威,襄阳府没有一个人能扛得住的!
任何胆敢违抗沂王殿下意志的,已经全部发配到草原去了。”
景泰帝朱祁钰看到这眼前这个家伙一副秀才的打扮,顿时好好奇的问道:
“你们家那么多土地还在吗,
你现在可是襄阳府的高官,是不是保住你们家的土地了!”
罗添才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解释道:
“陛下,小臣家土地可是在第一时间就以低价卖给了征收衙门,
现在都被党支部分拨给了没地的老百姓,
小臣家除了一个商队,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小臣当官完全是因为我算术学的好,是当初向阳府需要的人才,
小臣才一点一点的升官到党支部副书记的,
而且从来没有徇私枉法过,每次特区的政策都是沂王殿下下过命令之后,党支部全体班子成员举手表决的。”
景泰帝朱祁钰听完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襄阳府用人到是不拘一格的,
两个最大的官员,
一个是当初造反的流民头目,
一个是以前的地主士坤,
这样的两个人还能一起共事倒也挺难得的!”
景泰帝朱祁钰的话刚刚说完,
刘通和罗添才两人对望了一眼,
然后各自整了整脖子上的红领巾,带着后面党支部的其他几个人。
齐刷刷的敬了一个礼大声说道:
“因为我们是革命党人,
当初入党之时已经宣誓过,
这辈子要跟随在沂王殿下身后,
为革命事业奋斗终身!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打造出一个人人能吃饱人人能穿暖的大明。”
景泰帝朱祁钰看着一本正经的队伍,顿时有一种激动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大侄子走出了一条别样的道路,
说不定这条道路能给大明带向不一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