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思脸色顿时惨白。

    认识这么多年了，顾行川待她总是客客气气，照顾有加的。

    他会对任何人都有可能摆脸色。

    独独对她不会。

    她于他是特别的。

    可今天。

    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刚刚在病房内，他就用冷眼扫她，显然是在恼她多嘴。

    现在更是言词犀利地在控诉她，带着一种可怕的压迫感，认为她在挑拨离间。

    “我……我没有挑拨离间，我只是随口一说……那粥的香味，我闻到过。是小单喜欢吃的鱼片粥……我就以为是洛洛熬了，特意拿来道歉用的……毕竟她闯了这么大的祸！”

    她一脸的楚楚可怜，咬着红唇，泫然泪下，凄凄然说道。

    “什么叫她闯了那么大的祸？”

    顾行川正色纠正：“我妈心脏病发，是被我气的。我妈心脏病骤停，是苏洛救的。楚思思，你怎么也和我妈一样，但凡是不好的事，就往别人头上按？”

    竟如此维护？

    楚思思气得双颊透白透白的：

    就凭苏洛那蠢货，怎么懂救人？

    干妈心脏骤停两次，分明就是他害的。

    这么明显的事，他竟还要偏帮？

    可她知道，现在她不能和他争，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转了话题：

    “行川，我发现，自从苏洛出狱，你好像越来越讨厌我了！

    “那天晚上，你还让阿未看着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是干妈怕你喝酒了出事，才让我来带你回去的……”

    眼泪吧嗒就掉了下去。

    那一脸的破碎感，泪朦朦的，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是假的吗？你小时候，我救过你；你妈出事，我救过她；两年前你出事，我一直在照看你和小单……我自认我对你够全心全意。

    “我喜欢你，我不掩饰，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被奶奶逼着娶别人，我不敢多说什么。因为我知道你在乎你奶奶，你孝顺。

    “是，我是一直等着你离婚，我是不希望你和她再互相折磨下去。

    “两年前，是她害惨了你；这两年，更是我用我的医术，在努力让你苏醒过来，我做错了吗？

    “我心疼你，希望你重新开始，拥有一个全新的生活。我盼错了吗？

    “可前天晚上，你跟她走了。

    “顾行川，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这么多年，我疯狂地喜欢你，你不可能一点都没感觉到！”

    喜欢了那么多年，她一直没有表白，因为知道他事业心重，无心儿女情长。

    她怕一表白，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今天，她豁出去了，把这层纸给捅破了，必须逼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没名没份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之前，他沉睡，她那么细心地照顾他，早已把他视为自己的男人——可他一醒来，依旧和她保持距离。

    而她还不敢过分亲近，他一贯就不喜旁人近身，就像之前她近身，他会进行攻击。

    喜欢他喜欢到发疯，却只能隔着一段距离欣赏，不能对外公开说：这是我男人，这种痛苦，无时无刻在折磨她。

    特别苏洛出狱之后，那个贱女人，一直在顾行川和顾小单面前刷存在感。

    她在顾家努力了那么久，尽心尽力守护着顾行川，费尽心机讨好着顾小单，苏洛她凭什么来剥夺属于她的一切？

    顾行川真的是昏了头了，又对她着了迷。

    这一刻，楚思思的眼泪越掉越多，最后更是泣不成声。

    顾行川眉头直皱，有人推开楼梯门，在张望谁在哭，他冷飕飕瞪了一眼，把人家吓回去了。

    面对女人的眼泪，他有点心情复杂。

    小时候，她救过他。

    很多年的笔友，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生活中的奔现，让他们成为了朋友。

    她乐观。

    她自信。

    她努力成为医生，因为他职业的特殊性，她说，她希望有朝一日成为能帮到他们职业的人。

    那么些年，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中努力生活着。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当中，几乎没有异性朋友，她是唯一一个成为朋友的女性朋友。

    谈得来。

    相处的时候，很自在。

    她温软，能提供情绪价值，能讨好长辈，他不知不觉带着她进进出出，认得了很多人。

    明明没有交往过，但是，在很多人眼里，他们是一对，因为他的个性使然，大家都觉得他肯定是认可了这姑娘。

    而他忙着自己的事业，既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那么些年，他从来没有交女朋友的意识，在自己的队伍里，努力完成各种任务，才是他的全部。

    现在想想，他在感情上的不开窍，耽误了她很多年。

    曾经，他觉得，若非要结婚生子，这个姑娘，好像也是可以的，但他从来没深入地想过：

    可以的，和自己迫切想要的，到底有什么区别！

    男生感情认知上，往往比女生成熟得要晚——这份后知后觉，困扰了他多年，现在渐渐清晰了，却伤害了楚思思。

    “别哭了。”

    他沉沉地说道。

    可她哭得更委屈了。

    哪怕安慰她，他也不会给她一个拥抱。

    以前，她可以认为他就是这样一个钢铁直男，部队里那一套，把他训练得不懂怎么在女人面前表达温柔。

    但是，那天，在会所，他当着所那么多人的面，把苏洛拥入了怀。

    他说他要跟她走，他承认那是他老婆。

    这些话，深深地刺痛着她。

    猛地，她转过了头，一把狠狠抱住了他：“行川，你病了一年十个月，我陪了你一年十个月。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了：你若醒了，我一定要嫁你；你若不醒，我要一直守着你。

    “如今你醒了，依旧对我若即若离，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拥有那个永远守着你的资格……”

    他的腰背，是如此的挺拔，厚实。

    她无比贪婪地抱着他，恨不得立刻成为他的人，为他生儿育女。

    顾行川拍了拍她的背，深吸一口气：“思思，你对我的恩情，铭心刻骨……但是，对不起……我和你……”

    他轻轻推开了她，淡淡地睇着她泪水朦胧的眼睛，那悲伤的眼神，让他静默了一下：“是我懂得太晚了……抱歉……”

    泪水哗地再次滑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很明确的拒绝。

    十多年的相交。

    一年十个月，她陪他左右，

    两个月的康复训练，她陪他那么漫长的时间，怎么就抵不过他和苏洛在一起的几个月？

    感情是日积月累的。

    若论深浅，她和顾行川的感情，日复一日的相陪，怎么就这么廉价呢？

    “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她委屈地用双手抹着泪。

    “你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千金难买我喜欢。”

    这话，重重地刺痛了她。

    她抹了眼泪，跑了……

    不甘心！

    她死也不甘心。

    一个医学院的高才生，竟比不上一个没有读过高中的。

    以前，她比不过苏洛，如今还是比不起……

    苏洛到底有什么好？

    她这么多年的心血，怎么就得到了一句“抱歉”？

    不行，这个男人，必须属于她！

    等着。

    她会得到他的。

    *

    另一头，顾行川也离开了楼梯间，但是，他完全没料到，在楼梯的下一层，有人将他和楚思思的拥抱，咔嚓一下，拍了下来……

    那个男人嘿嘿笑了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