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英回来啦？诶嘛，脸咋这么红呢？是不是晒着了？快，到这边儿树底下凉快凉快。大雨啊！你去给铁英端碗水来！”廖村长一见白铁英红扑扑的小脸儿，只以为她是晒着了，赶忙放下手里的芦苇杆子招呼道。

    “诶，诶，廖大哥你别走啊！我这还没记完呢！查到多少了？刚才你手里是多少个啊？”跟廖村长一起查数的一个村老喊道。

    “你还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了？没见铁英都晒着了吗？你……”

    廖村长接下来的话被白铁英赶忙拦住了：“廖爷爷，宫爷爷，我没事儿，不是中暑，你们别着急！廖叔叔，您也别麻烦，我自己去舀一瓢水喝就行。”

    “客气啥，他一天啥也不会干，倒个水还麻烦啥？”廖村长摆手示意儿子去倒水，又冲白铁英招招手，示意她坐到院角的那棵臭李子树下。随手折了一枝臭李子递给白铁英，示意她吃着玩儿。

    白铁英哪里能真的坐下，不过臭李子她倒是接了过来。也不上手，直接用嘴在枝条上从上到下一秃噜，一串儿臭李子就进了嘴。

    “嗯……真甜呐！廖爷爷，您家这棵臭李子得年头了吧？”

    “可不是嘛！霜打了的臭李子才最好吃，村儿里那些皮猴子偏不听。你瞧瞧，障子外边儿够得着的都给我撅折了，看他们明年吃啥！

    这还是我跟你廖奶奶成婚的时候我种的呢！你廖奶奶说得意这臭李子的味儿，我就从林子边儿挖了一颗来，没想到还真活了，这转眼都二十多年了！”

    臭李子之所以叫臭李子，是因为它有种独特的味道，并不是说它就是臭的。就跟香菜似的，有人觉得香，有人就觉得臭。

    臭李子的叶子镇咳，杀虫，果实有止泻，补脾的功效。白铁英自己就有用它酿的果酒，穆清秋尝过，喝不惯，说有种调料味儿，呛嗓子，不如都柿酒好喝。

    草药学堂孩子那边儿，白铁英先教的就都是秋天能采收的各种果实，因为对孩子来说容易记。不过她也嘱咐了，这玩意儿甜甜嘴儿就得了，不能多吃，吃多了局部地区会比较难过。

    不想弄脏手，却吃得满嘴黑红黑红的白铁英，一边儿咂么味儿，一边提起了想教他们查数的话头。

    “哎呀，那可感情好啊！我和你宫爷爷，孙爷爷查得眼都花了，早知道早找你啊！”

    “这样，我先用炭笔在木架子上做个记号，回头您再用刀刻上。以后就让姑娘们按顺序放，只要对应着放满了就是那些数，您看这样行不行？

    然后我看那个叫宋美玉的孩子挺机灵的，您帮我问问她家大人，我叫她查数能不能乐意？如果可以的话，我先教给她，然后她再教给大家。”

    数学这个东西啊，可能一点就通，也有可能不会是真的不会，这都是白铁英的切身之痛，所以她在吃臭李子的时候，就想出了这么两个办法。

    “那咋可能不乐意？这是那孩子的造化啊！大雨，你去老宋家招唤一声，让美玉和她娘一起来一趟。”

    趁着去招唤人的时候，白铁英从怀里掏出炭笔在木架子上比划起来。最后一算，一架子都按顺序挂的话，能挂九百个。白铁英每五十个给标记一下，如果多出来的再查也不费劲了。

    这边儿还没写完，宋美玉和她娘就已经到了。白铁英一边写字一边儿问过宋婶子意见，自然是不可能不同意的。

    “美玉，你来，姐姐教你查数。大家伙儿有想听的也都来听听，回头再教给别人也容易。”白铁英终于把“肆佰伍拾”这几个字挤挤插插地写完了，招呼宋美玉到。

    “铁英姐，我，我学不会咋整？”

    “你这完蛋玩意儿！说啥胡话呢？你搁家的张成呢？一天小嘴儿叭叭地，见真张的时候倒缩缩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学不会，我，我……我就……”

    宋婶子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她会咋样，白铁英自然是赶快拦着她的话头道：“宋婶子，你看你，我要是不是觉得美玉能学会，我叫你们来干啥？好了，别吓唬孩子了，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慢慢来呗！”

    这十个孩子里，属宋美玉穿得好，头发也梳得整齐，一看就是家大人经管得仔细的。而且白铁英还问过宋美玉，怎么会写自己名字的，她说是五岁那年跟爹娘去县城，她娘特意找代写书信的秀士给写了名字，自己后来照着学的。

    这里能对女孩子这么上心的人家可不多，别看宋婶子嘴里的话不好听，其实就是生怕孩子错失机会，那些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可不能当真。

    这里的人之所以会查数的少，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识字闹的。哪像她原世，数字都是一堆符号，不识字的孩子可能都认识。

    白铁英要找地方写字，瞅了半天，就属廖村长他家大门最适合，于是她就把十个数字和位数都写在了门板上，以便大家以后对照学习。

    虽然毛笔字不咋地，但好歹原世写过多少年的硬笔，白铁英用炭笔写出来的字，尤其是在她格外认真，怕丢份儿的情况下，还是能看的。但大家“山呼海啸”般的夸赞，还是让她的小脸儿又红了一次。

    白铁英就着大门教宋美玉，廖村长等人在旁边着看，等她教完一起身，发现身后围了至少十多个人的时候也不禁吓了一跳。

    “诶呦，铁英啊，对不住啊！我看你教孩子教得认真，再说你刚才说以后大家都能学，所以他们来了我也没好意思出声赶走。”

    “没事儿，没事儿，大家的学习劲头儿这么足，可见咱蛤蟆村儿就要兴旺啊！大家还有没有啥疑问，现在正好问出来，我一起解答。”

    众人一听这话，别管多大岁数，都跟学堂里的孩子要回答夫子问题似的，一个个脑袋要低到裤腰带里，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后挪。这要不是他家，这时候就连廖村长也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