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地用字典不断尝试自己莫名获得的奇特新能力,在清楚的背下来四分之一本之后,科泽伊暂时摸清了这种能力的两种用法:
首先,就是能够将透明果冻状神识延伸出一米,覆盖在物体上,以此来直接感受物体所记录的信息,近乎达到过目不忘的效果。
其次就是可以笼罩一米半径范围内的空间,能掌握空间内任何的风吹草动,将所有细节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眼中。
对于神识的产生,科泽伊想不通原因,只能归咎于自己前生是一个种花人,在接触到奇特的力量体系后自动觉醒了本国传统修仙艺能。
这还真是,太及时了!
或许自己还要一页一页翻书,没有玄幻中动辄扫描竹简记录功法来的迅速,但是想要短期内熟练使用大陆通用文字,将草药知识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简直轻松。
那现在又出现一个问题,科泽伊突然想起自己遇到的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的白光,那又是什么?
他一边思考着如何对另一种奇怪现象进行实验,一边出门向铁匠铺的方向走去。
埃尔文昨晚确实喝的有点多,但是也不至于睡了一早上,他刚刚结束对图纸的规划,在小屋外活动活动身体。
“埃尔文先生,原来你已经起来了?我以为你还在睡觉就没有来打扰”
“哈?这说的什么话,可不要小瞧我,我的酒量还是很大的。你要记住,不能喝酒的人,可做不了好铁匠。”
铁匠乐呵呵的把科泽伊带进屋子,指着墙上画着一把长剑的图纸:
“这就是我们这几天要打造的东西,没有忘记我说的吧,你先帮我生火,我说停你就停,我说继续,你就不间断的拉风箱。
至于怎么打铁,现在还不适合你来做,在旁边看着打打下手就行,能学到多少算多少。”
“村子里居然还需要打造武器吗?”想着那些种田的农民,科泽伊以为铁匠铺里只会提供农具。
“只是村子里的话当然不需要,而且我也不是那些黑心铁匠,专门打造不耐用的工具,赚取之后的修理费用,因此只靠村子里的生意根本不够开销。
所以我呢,会打造高品质的武器,然后攒起来交给克劳特,让他帮我去各个城镇售卖,或者提供给专门的武器店铺,这才是我的主要经济来源。”
埃尔文用铁铲从墙角堆着的黑色矿物中取出一部分扔进一座巨大的火炉:
“好啦,科泽伊你看好,这个是用特殊手段加工过的涡状煤,它的外层具有漩涡状的螺纹,内部具有细长的引导空间,总之能够产生将热量吸附住的效果。
在燃烧过程中,它会一边产生能量,一边将能量聚集,可以在燃烧过程逐渐达到5000伽尔的稳定温度,熔化几乎所有常见非魔法矿石,也就需要用我这种特殊材料制作的熔炉去承载。
于火焰外焰温度高、内焰温度低不同,我们要做的是把材料埋在中间,而不是利用表面看上去凶猛,实则微弱的火焰。”
说完,他又向里面填了一铲另一堆黑色矿物,加了一些树枝和稻草,掏出一个铁盒,拿出里面的绒布放在稻草中,边吹气边用打火石敲击火钢:
“呼~~,为了避免涡状煤在存放时被意外点燃造成火灾,据说它的制作者对其材料进行了调整,呼~~,需要先吸收其他的可燃物燃烧产生的能量,在达到一定程度后,才能自主燃烧。
科泽伊,现在,轻轻拉风箱。”
昏暗的炉子中,亮起了微弱的火星,在铁匠的努力下,出现了晃动的火苗,科泽伊听从口令,小心地推动拉杆,他看不见风箱被包裹在内部的结构,只觉得手里遇到很大的阻力。
空气被送入火炉,充分燃烧后的普通煤炭表面烧的通红。
“科泽伊,用力拉风箱,不要停。”
铁匠打量着炉子里的情况,伸手握住拉杆,猛地将它拉开,又重重地推了进去,炉子里的火焰腾的一下窜起,又形成一个漩涡迅速落了下去:
“不要这么爱惜我的风箱嘛,这东西可是结实的很。”
他收回手,顺便轻轻擦掉科泽伊脸上流下的汗珠。
“保持这个节奏就好,其实也不是很难,在涡状煤这种能够稳定燃烧的东西没被制造出来的时候,铁匠们还需要通过调整风箱,不断把控火焰的温度,小时候我可没少被老师训过。”
火焰把铁匠黝黑的面膛照的透亮,他的眼中闪烁着微光。
科泽伊像划船一样,用全身的力气把拉杆推进去,又依靠身体重量把拉杆拽回来,炉子中的火焰随着空气飘忽不定,室内的温度却没有因为煤炭燃烧而升高。
“能体会到吗?科泽伊。”铁匠在火炉前伸出手掌:
“一开始热量都会被涡状煤炭吸收,我们不会感受到室温有什么变化。当你开始有被炽烤的感觉,就说明,涡状煤本身开始燃烧。
由于它释放的能量很稳定,只要有足够的空气,就能保持在最高的温度。
所以现在的铁匠生火呀,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你也不用担心搞砸,那么,以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啦。”
当事人科泽伊说不出来话,他没想到凭流浪儿孱弱的身体拉个风箱都这么吃力,当然也有可能是风箱和火炉本身的设计有问题——
按照铁匠的话来说,这个煤炭燃烧的温度能达到5000伽尔,虽然不知道换算成摄氏度是多少(2000摄氏度,后文都转化为摄氏度),但是既然能熔化大部分矿石,那温度绝对不低。
在这样的条件下,人居然没有脱水被烤成干,说明炉子也不简单。总的来讲,异世界的东西果然都很神奇。
他长出了口气,忍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点了点头,宛如在跑五千米,闭着眼睛,机械地重复着推拉的动作。
看这孩子还能坚持住,埃尔文挑了挑眉,又看了看火炉,用长长的铁钳夹起一块黑红色的矿石,埋进煤炭当中,不断地将它扒拉出来看看成色。
科泽伊在一米神识当中观察着,觉得这流程有点眼熟,多少有点像吃火锅涮毛肚所谓的“七上八下”,原本异世界打铁的氛围顿时消失不见。
他赶紧晃了晃头,打消这个奇怪的念头,睁开眼看着。
“多亏了燃烧过程中极高以及稳定的温度,缩短冶炼时间的同时,也让铁匠能够更好的把控材料的进度。
当矿石表面开始进行岩浆化,由原本的棱角分明转变为液体般圆润的时候......”
埃尔文一边说,一边把矿石从炉子里拿了出来,同时塞进另一块矿石,丝滑的抄起放在旁边的铁锤,砸向铁砧上的矿石。
伴随“叮当”脆响,矿石向外迸发灿烂的火星,照亮了他健壮的身躯,在昏暗的小屋中,显得有些压迫。
“到了这种圆润的半熔融状态,就可以对材料进行锻打,将矿石中的杂质敲出。
你可以先停下了,我们暂时不需要太高的温度。”
科泽伊甩了甩湿透的头发,靠着墙坐在地上,闭着眼用神识看着铁匠的动作。
“当啷”一声,铁块掉在事先准备好的容器中,还散发着没有熄灭的暗红色光亮,埃尔文又把炉子中的矿石挑出,放入下一块,整套流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还有点好看。
“接下来就是重复这个过程,看起来很无聊,可是,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在你的努力下变得光滑,会很有成就感。”
上下翻飞的锤子与四处迸溅的火花吸引着科泽伊的注意,在不知不觉中,世界又剩下这一米半径的空间。
男人一丝不苟的高大身影在全视角下变的更加清晰,他的嘴唇微动,轻唱着什么,手中的铁锤跟着节奏敲击铁矿,整个场面宛如音乐家拿着指挥棒在指挥乐队。
......最后一块矿石掉进容器,埃尔文放下手里的锤子,向墙角全程都默不作声的少年走来:
“怎么样?”
他蹲下身,掐着科泽伊的小脸,沾着黑色灰渣的大手把对方干净的脸蛋蹭出几条黑道。
“看没看懂?”
科泽伊摇了摇头,看懂了但没完全看懂。
“这才是第一步,你还有的学呢,休息好了就起来拉风箱吧,这些铁块还要进一步处理。”
再次上阵的少年看着铁匠把那一堆处理好的铁块放进炉子,继续反复敲打。
“一个铁匠,要相信你的锤子,学会和锤子对话,他会告诉你,哪里不平,哪里还有杂质,哪里结构还不够紧密......
我们就这样把“精铁”加热锻打几百次,一锻一称一轻,直到重量不减,杂质祛除,才算是合格的锻造材料。”
又四个小时后......
容器中的铁锭在炉火的照耀下闪着光泽,太阳还差一点隐没于天际,科泽伊瘫在地上,歪着脑袋,手脚随便放着,胸腔里火辣辣的,汗水顺着身体滴落在地上,渐渐形成一滩印记。
埃尔文拿出三枚铜库普放进他的口袋,又拿了一块毛巾给他擦了擦汗:
“你这小身板,还是要多锻炼锻炼,晚上冷,记得把汗擦干净再回家。”
科泽伊手里拿着毛巾,有气无力的在身上划拉,然后勉强撑着地面站起,把毛巾在水盆里洗干净,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和铁匠打了声招呼,没回家,而是去了小酒馆。
没有钟表,他只能根据天色估计现在大概是下午五六点钟,酒馆里还是没什么人,库克见他萎靡不振的走进后厨,给他拿了一把小凳子。
“打铁的生活感觉怎么样?”
“快要累死了,但是过得很充实,虽然只是在帮忙拉风箱。
埃尔温先生很和善,而且,非常神奇,他在打铁的时候看上去很......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科泽伊想到飞舞的锤子和迸溅的火花,还有那奇妙的氛围,想要张嘴却找不到词语。
“哈哈~~”库克轻笑了一声,拿过一盆蔬菜:
“他就是那样的人,很认真,也很纯粹。
你今天还好吗?如果实在太累的话可以回家休息,还能行的话就帮我把这些东西清洗一下,把坏的挑出去。”
“没问题。”科泽伊扭了扭腰,站了起来,这种小事他给老板做甜品打下手的时候经常干。
晚上,劳作一天的村民三三两两到酒馆里放松,顺便买几个黑面包——为了保持食物的新鲜,库克从来都是当天烤制,当天卖完。
洗好菜的科泽伊又开始在后门筛面粉,为第二天烤面包做准备。
如中世纪一样,这里的麦子磨成粉也含有很多杂质,有小石子、沙子、麸皮、杂草等等,需要过筛多遍,没有工业时代方便的机器,筛面粉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人力。
平民和有些贵族用于烤面包的面粉可能差不多,但是贵族们有钱,可以让仆人把面粉里的麸皮筛出来,平民们可不会有这功夫和钱。
考虑到总体市场的价格走向,库克也没让科泽伊那么严格的过筛,这种约定俗成的麸皮黑面包,无论是品质还是价格,是大家都十分满意的结果。
不怎么忙碌的空当,库克和薇奈特招呼科泽伊一起吃晚饭,女仆小姐还特意考验了一下白天教导的文字,并且十分满意的给他夹了一个野鸡腿。
吃完晚饭,科泽伊顶着月光,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家里,把壁炉里的树枝点着后,就脱下脏衣服,踢掉鞋子,摔进床里趴在枕头上不动弹了。
其实现在天色还早,村子里的人不多,在酒馆里工作也没占用多长时间。
少年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拿好《大陆语言通译》,蹲在壁炉前,集中精神,开始伸出透明的果冻神识,一页一页的记录上面的文字。
大量的文字被记录在脑中,让他有一种过载的感觉,就好像大冬天熬了一整夜,开窗被北风袭击之后,又狠狠咬了一口冰淇凌,疼的脑筋直跳。
虽然这种程度还不至于忍不住大喊大叫,但是科泽伊还是用厚厚的字典拍打脑袋,抱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终于,劳累一天又折腾个来回的科泽伊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把书放在枕头边,平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看着木屋的横梁,大脑放空,沉沉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