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先吃饭。”
小和尚刚想说些什么,嘴里就被黎御笙喂了一口粥,他只能将嘴里的粥咽下去,但一张口又被塞了一口。
等到一碗粥喝完,长生都没能说完一句话,他只能努力加快进食速度,等到一碗粥喝完他这才迫不及待的开口。
“长申师兄他……”
“死了。”
放下碗,黎御笙吐出了两个字,长生听到这两个字后,双眼瞬间变得空洞黯淡,指尖忍不住的颤抖。
“我明明,明明没有告诉他我见过长申师兄啊,为什么,为什么长申师兄还是……”
小和尚嘴中呢喃,那天见到慌乱的长申,起先还不知道为什么,但在见到紧随其后的师父后,他便猜到了一定是长申师兄出了什么事情。
对于师父的询问,他并没有告诉自己见过慌乱的长申师兄,本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可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都是他的错,要是他再谨慎一点就好了……
“长生,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看出长生又陷入了自责中,黎御笙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长生,并不是你害死你的师兄,而是你的师父害死的,你不能将别人的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
“你已经很努力了,知道吗?你不是想要报仇吗?现在这样你怎么为你的师兄报仇?你更应该将这些指责化为怒火,对准那个本该受罚的人,将他绳之以法。”
……
长生呆呆的看着黎御笙,好似听进去了他的话,眼中的空洞渐渐散去,只留下暗淡。
“小僧想自己待一会儿,施主可否先离开?”
“好。”
黎御笙没有多说什么,他将狐瑾朝塞进长生怀里,身形一闪消失在禅房内。
但他也没有真的离开,只是隐去了身形,始终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长生。
长生呆呆的坐在床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狐瑾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想,只是那样一直坐到了天亮。
黎御笙也守了他一整晚,等到天一亮,他依旧没出现,一直静静的看着。
“咚咚咚!”
“长生师兄,你醒了吗?”
禅房门突然被敲响,一个小和尚推门而入,他看起来只有十岁,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猫儿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看到已经醒来的长生,小跑着冲可过来,“长生师兄!师父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醒,醒了的话就叫去去见他!”
“长和师弟?”
看到这个小萝卜头,长生终于有了反应,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起身下床,踉跄着差点摔倒,被隐身的黎御笙伸手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他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低头看着这个小萝卜头,问道,“云之师叔让你过来找我?是有关长申师兄的事情吗?”
“对!”
长和年岁小,说话也是脆生生的,提起长申的时候,他的小脸上划过一抹伤心,抹了把眼睛这才扬起笑脸,“师父说,要问问你那天去禁阁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我这就去找云之师叔。”
长生点头应下,长和看他应下便转身跑了出去。
将还没睡醒的小白团子塞进被窝里,长生环顾四周,张了张口刚想说点什么,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在找我?”
黎御笙扯去遮掩身形的妖力,低头凑近小和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之隔,小和尚呼吸一滞,推开黎御笙转身就跑。
“小僧还有事,施主请便!”
话都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狐狸瞅了眼在床上睡的安稳的狐瑾朝,伸手把他抄起放进衣袖里,这才隐去身形跟上长生的脚步。
……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凉,长生来到云之师叔面前的时候,脸上的温度已经散去,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云之师叔。”
冲着云之师叔行了个礼,长生抬起头,开口询问道,“关于禁阁的事情……”
“你跟我来。”
云之师叔打断了长生的话,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长生愣了一下,还是跟上了去。
这是一处偏僻的禅房,一进门,一个熟悉的老和尚坐在蒲团上,身旁同样坐着几个年龄很大的和尚,而他们面前的空地上,一个人被压在地上,洗得发白的僧袍上晕开一片血红。
“大师兄?”
长生看到眼前被压着的人,怔然发现竟然是大师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云之师叔,又看向了师父,“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压着大师兄?”
“长生,我且问你,你最近练功是否出了岔子?”
师父没有说话,反而是云之师叔开了口,他面容严肃,语气里带着质问,目光中更是带着审视的光,“如实回答,莫要狡辩。”
“弟子近日练功并未出什么岔子,师叔为何这样问?”
长生心下疑惑,他一手扶起长恒,错开和师父对视的目光,看向了其他人,“为何长恒师兄会受伤?是寺里出了什么事吗?”
话音落下,整个禅房内都安静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纷纷用着失望的目光看着长生,甚至有人摇了摇头,似是不忍的闭上了眼,轻念一句佛号。
“长生,我本以为你是个好孩子的。”
良久,师父叹口气,说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长生更加疑惑,但心里也升起了莫名的警惕,他扶着半昏迷的长恒,缓缓朝后退去。
“哐当!”
身后的门被人关上,长生猛地回过头,看到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后云之师叔。
“长申是不是你害死的?”
云之师叔开口了,说出了让长生十分不解的话,但他也明白,自己被陷害了。
“不是的,弟子没有!”
他摇着头,转头对上师父失望的眼神,小和尚只觉得脑海嗡鸣一声,下意识张口,“又是你,又是你……”
“长生,你是长申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老和尚站起身,抬脚缓缓走向长生,“长恒也在帮你隐瞒,你早已走火入魔,他却不告知为师,竟然还在帮你打掩护。”
“昨日找借口不来,怕是已经证据全部销毁了吧?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金云寺竟出了这样一个败类!”
“我没有!不是我!”
长生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大师兄也在这里,原来是被视为了帮凶,而真正的杀人凶手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将长申师兄的死算在了他的身上!
果然,还是斗不过他……
“呵……我敢以佛心起誓,长申之死,与我无关,若与我有关,必天打雷劈修为尽散,不得好死!死后更是永坠十八层地狱,永不登极乐!”
长生看着不断靠近的老和尚,突然高声喊了出来,他一手扶着长恒,另一只手举起三根手指,一字一顿的对天发誓。
“我敢发誓,师父,你敢吗?你敢发誓长申的死,跟你无关吗!”
话音落下,四周寂寂无声,云之师叔的脸上划过错愕,他朝侧边走了一步,直直看向了老和尚。
他们这些修道者,不可轻易发下毒誓,因为会被天道所听到,如果真的违背,天道会立刻降下惩罚,现在长生发下毒誓,天道却没有因此落下惩罚,那就说明长生真的和此事无关。
既和此事无关,那便算了,可为何会又来质问他的师父呢?
想着,他连同其他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长生的师父。
“既然长生已做到如此地步,想必长申的死他他无关。”
老和尚摇了摇头,走到长生身前,从怀里摸出来一瓶药递过去,“这样,师父这里有一瓶药,你先带回去给你长恒师兄服下,长申的事情为师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师父,你敢发誓吗?”
长生没去接那瓶药,他紧紧盯着老和尚,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想要在他脸上找到任何一丝慌乱的情绪,但可惜的是,没有,老和尚甚至脸表情都没有变过,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
“长生!”
云之皱起眉头,叫了长生一下,想让他停下这种不敬师长的无礼行为。
“云之,无事。”
老和尚冲着云之师叔摇了摇头,竟然也同长生一样伸出手,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知你受了委屈,既是如此,那为师也发誓好了。”
他一副无奈的样子,似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童。
“我以佛心起誓,若我弟子长申的死与我有关,便让我天打雷劈,不……”
“轰隆!”
然而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所有人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原本晴朗一片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道紫色的雷电翻滚着,像是马上就要落下。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长生的师父,他的脸色尤其难看,一双浑浊的眸子里更是阴沉无比。
“老天都不站在你这边,哈哈哈哈哈……”
长生突然笑了,他指脸色大变的老和尚,放肆的笑出声,“云卫,你还不承认?你修炼邪功,被长申师兄发现了是也不是?所以为了保住秘密,你就将他带到了后山禁阁,将他的他修为吸收炼化为自己的是也不是?长恒师兄来找你,询问你此事真假,你便找了个由头把这一切都嫁祸给了我和他,是也不是?”
长生一句一句的问着,每句话落下的时候,都伴随着一声闷雷,像是天道也在质问着老和尚,让他将所做的一切都公之于众。
但老和尚没有说话,他盯着长生的方向,脸色几经变化,突然抬手就是一掌。
“小心!”
云之师叔看到了老和尚的动作,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他来不及阻止,只能大喊一声让长生小心。
长生也知晓两人之间的距离来不及躲开,更别提他还扶着大师兄长恒,只能一咬牙运起内力,抬手和老和尚对上。
下一秒,长生连同他扶着的长恒倒飞出去,反观老和尚,他也被震退了三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长生。
“云卫!你这是作何!”
云之师叔一步上前,接下了倒飞出去的长恒,长生则是自己稳住了脚步,停在原地,他暗自检查了一下两人的状况,发现并无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冲着老和尚吼了一句,犹如一位怒目金刚。
“我作何?既然被你们知道了,那就决不能留下你们。”
老和尚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双手在身前飞快结印,一串串泛着黑气的经文在他身后浮现,一霎那的功夫,整个院落就被金色的结界笼罩,将此处彻底隔离。
云之和几个人看到这一幕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几人一起施法,想要打断云卫的施法,但到最后也未能阻拦老和尚,结界快速闭合,将这里和外界隔绝。
“云卫!你竟然真的修炼了邪功!”
云之看着那些翻滚的黑气,他实在是无法相信,一向敬重的住持竟然是个邪修,还是个会对弟子下手的。
这么多年来,云卫大师的形象深入人心,根本无法想象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你们才是邪修。”
云卫摇了摇头,他抬手一掌打去,云之一惊,连忙伸手与之对了一掌,云卫丝毫不退,反倒是云之后退了好几步,被其他人扶住。
一群人将他和长生长恒一起护在身后,脸色难看的看着明明一身佛光却气虚邪恶的老和尚。
“云卫,若你束手就擒,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云之师叔是这群人中修为最高的,但他和云卫对了一掌后,却赫然发现这人的功力深不可测,自己明显不是对手。
只是这并不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他觉得可能还有更恐怖的事情在等着他。
他背后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格外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他身上,而这个预感的源头,赫然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