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静了一会儿。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笑声从喉咙里面传出。
众人看向开口笑着的男人。
年春捂着脸,笑得浑身抽搐,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没有区别?你是在说我们是一样的?不不不,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不一样的,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说我们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比?”
他怜悯又不屑,“下等人的幻想,就是想象跟上等人一个阶级,可实际上,除了他们自己这么认为,其余的谁都不愿意承认。”
“只有你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施容没有生气,桃花眸依旧水光粼粼,她没有反驳所谓的上位论,只是问道,“所以你们在急促的否认什么呢?”
她这下子也不抓着清仪了。
抬眼望去,便是闪着瑟瑟寒光的利刃,她被包围得水泄不通,数不尽的金针对准她的每个部位,所带来的压迫感渗入了她的毛孔。
一旦那个人呼吸有所波动,那么她会被这些针刺得痛不欲生。
可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她还是放了清仪,倒也不是她仁慈。
只是她知道那个皇级强者现在是不会杀她的。
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杀她,刚才那些话,她根本没有说的出口的机会。
皇级,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对抗的存在。
她现在了无牵挂,甚至还有闲情雅致整理自己褶皱的衣服。
这件白桃相间的外套现在脏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年春弯唇笑道,“我们没有在否认什么,我们问心无愧,不了解世界真相的人都会以为我们罪大恶极,但只有我们自己才清楚,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她问道,“哪怕隐瞒了普通人可以修炼这件事?”
“人类铭记他们的牺牲。”
两人四目相对。
眼眸之中皆是看不见的汹涌。
其实现在也没有做戏的必要。
因为现场除了施容,全部都是他们的人。
他们想碾死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他们现在不敢。
因为施容手上握着他们需要的东西——黑液药剂。
只要黑液药剂还在她的手上,这群人就拿她无可奈何。
但也只是现在,如果她身后不是废城的话,那么他们之间连废话都没有。
施容望着他们,十分诚实的说道,“我觉得你很虚伪,将压榨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并且还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就应该是被牺牲的那一方,并且将自己自定义为高贵的那一方,说实话,我们好像并没有承认,从始至终,高贵只是你们一直在说。”
“但是我想,按照你们的思维,如果我们反对,你们一定又会说,我们没有反对的资格,因为你们要的只是你们以为的,而不是大家都承认的。”
“你们自认高贵,高贵需要有人衬托,如果人人都一样,那你们的优势就会一扫而尽,所以必须有人命如草芥,世界需要平庸者、牺牲者、奉献者,因为只有这样,它才能继续运转下去。”
但是拥有了力量的人只会承接属于世界的美好,而不会愿意自己去迎接它的苦难。
“所以无论怎么看,普通人都是最好的苦难承受者。”
“这是一个无解题。”她声音很小,但听起来却悦耳动听,温柔却坚定。
年春不明所以,“你弄了这么大一出戏,想做什么?”
如果想跑,在将清仪弄倒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离开。
但是她没有。
反而开了直播。
年春看了一眼被击碎的智脑,有些不解,今天的施容,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让她将对她所有的印象全部推翻。
推翻之后,他却发现他看不懂这个人。
施容歪了歪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不想做什么,只是试着解一解这个题。”
“哪怕付出死亡的代价?”
无论今天结果怎么样,施容都活不了。
任何一个异能者都不会放任这个打破了秩序跟认知的家伙继续活下去。
这是对他们统治的藐视挑战。
是在找死。
施容叹道,“也许吧,只是觉得不甘,既然有人需要牺牲,那为什么被牺牲的会是我们呢?如果说强者决定世界规则,但我们又不是天生的弱者,是你们封死了我们变强的机会,一步步的送我们踏上死路。”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敢的啊?瞒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天天在我们前面耀武扬威,看我们像狗一样的跪着活。”
年春没有说话。
他望了朝惊意一眼。
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给了那么多的时间,已经算是他的仁慈。
他可以没有兴趣跟一个下等人谈论这些东西,她还不配。
跟上层玩心眼,那是嫌命长。
施容看见了,“我在周围设置了几个药剂,无数条线就缠绕在我身上,我要是移动,会触动我身上的线,药剂会将结界给融掉。”
她轻声道,她很弱小,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惧怕,“哪怕我死了,这个设置也不会停止。”
周围的人一顿,原本蠢蠢欲动的金针停止了。
男人原本散漫的操控着金针的,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便将金针给撤掉了。
施容不意外,“看吧,我说了很多话,这些人还是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哪怕我们如何出彩,拼尽全力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会认。”
“哪怕我们现在这样,都是他们害的,他们也不会承认这是他们的错,只会觉得是我们多事。”
“不要对他们抱有期待,他们是将我们逼到如此绝境的罪魁祸首。”
她说着话,但似乎不是在对着他们说的。
男人感觉到不对劲。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台被藏在草丛前面的手机露出了一个角,黝黑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他瞳孔一缩,便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眸,“我一个搞科研的,斗不过你们,但总有人能斗得过,首领,你觉得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能修炼的那一刻,他们会在想什么?”
“当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害得他们如此惨烈,他们会怎么做?”
施容说话很轻,她望着乌漆漆的天空,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杀了多少普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