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什么！”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

    就连陆应行都有点意外，以他的判断来说，姬家和苏家血脉打开宝藏这个荒诞谣言，出现在几十年前，虽然明知道二人的婚事是某些人有意为之，毕竟谣言再假，也总有人会信。

    是以得知夫人怀孕他就极度警惕，毕竟他们的孩子才是两家血脉的融合，但如果促成婚事的人是外祖父……

    对上外孙戒备的眼神，姬老爷子心里有一瞬间难受，但想想这孩子终究不是在自己身边养大，从前有再多情分，都在他这些年的经历中被消磨殆尽了吧。

    他看向沈榆，轻轻地叹了口气，镇定自若地说道，“都说你不简单，现在我是真的信了。”

    见他没有否认，但是一副丝毫不心虚的态度，沈榆确定了，真的是他们！

    但是为什么啊？

    对上她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老人家并未故弄玄虚，只是悠悠地坐下，轻啜了一口手中的清茶，随后，便将这些年费心为外孙筹谋的生机，娓娓道来。

    当年刚从丧女之疼中缓过来的姬老爷子，刚醒来才得知外孙已被接走……女婿死了，女儿殉情，唯一的外孙生死不知，留下一个群龙无首的卓城。

    彼时顾将军战死，谭将军被任命为代城主，军中独留一个刚升任的冯将军在苦苦支撑，吾仲也没有三头六臂，隐藏多年的世家趁机吞并卓王府势力，陆管家带着人已经赶到卓城照顾幼主。

    整座庞大的卓王府已经无人顾得上了，犹如空门。

    刚开始时，管事和下人都很忠心，但时间一长，始终抵不过对前路渺茫的担忧，尤其开始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小卓王在宫中生存艰难，能否活到成年都是未知数。

    姬老爷子在亲人接二连三离开的打击下，卧床病了几年，但就算他身体硬朗，也无力挽回，毕竟姬家退出权力中心太久，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尽力保住外孙的性命。

    姬家大公子第一次进入洛城，是在外孙被带走的第三年。

    听到这个年份，沈榆忍不住在心里推送，就是陆应行十一岁的时候，当时的“沈榆”七岁，刚跟着父母回到洛城第三年。

    那一年，姬太傅将家族祖传的机关术书籍秘密献给洛城皇帝，换他庇护孙子平安长大。

    听到这里陆应行不可置信地抬头，那正是皇帝突然免去他进宫伴读的那一年，当时他还以为，是每次被打后都报复回去的行为被发现了，所幸他也不在意，然后才有时间去倒腾人手，将吾先生送来的人分出明卫暗卫，然后分批派出去接单历练，这也正是后来‘通天楼’的雏形……

    原来，竟是因为祖父和舅舅吗？

    念及此，他抬眸看了眼前面的老者，抿了抿唇，表情也柔和了几分。

    谈话仍在继续，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原来苏家那一场假身脱身，竟然也有外祖父的手笔？也是这一年，发生在陆应行身边的刺杀事件开始增多，云家出手了……

    还是这一年，沈夫人苏氏难产意外离世，三天后，女儿沈榆自请去为亡母祈福，这才让姬老爷子注意到这个有着苏家血脉的女娃。

    也是这一注意，才察觉到德王暗中派遣人手护卫的微妙举动，进一步深挖之下，才知晓一直称病在府中颓废的德王，其实并不简单……这才让他打起了德王的主意，意欲借此东风，也让这位王爷顺手庇护一二自家小孙孙。

    世家中人曾为了拖他们下水，凭空捏造过什么姬家和苏家血脉的荒谬谣传，这本是恶意满满的诡计，如今却让他眼前一亮，他当即下令，将这些谣言加工重塑，再悄无声息地散布出去，让其化作一股暗流，有这个前提在，陆应行作为姬家最后一丝流落在外的血脉，安全自然就有了保障。

    回想起往昔，德王的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呵，您老还好意思提？”

    “呵呵呵，老夫初衷不过是欲为阿行增多两分胜算，未曾料想，这一番筹谋之下，竟还意外促成了一桩美妙良缘啊！”姬老爷子含笑望向对面那对璧人，心中满是欣慰，对自己曾经的那番算计没有半点心虚，反而满是自得。

    德王轻哼一声，着实是他也没想到沈念如此大胆，居然会让沈榆嫁给卓王，但当时那个架势，朝堂那些人明显就是被蛊惑到，皇帝如果强行要阻止这件事，反而会对沈榆不利。

    皇帝知道这姑娘是哥哥的心头肉，碰巧那时德王不在洛城，陆应行死不死他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兑现承诺让他平安长大，皇帝跟姬家的交易就已经完成了，将人带离沈家一直都是自家哥哥的打算，所以皇帝也就顺水推舟，答应赐婚。

    陆应行内心也不平静，心跳如同战鼓密集而急促，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去表达，以至于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一直以为外公和舅舅置身事外，虽也说不得责怪，但总有几分失望的，以后就当寻常亲戚来往便是，但原来，不是吗……

    至此，沈榆也终于明白事情的原委，感情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完全在这些大佬的监控之下呢。

    她像是想到什么，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那我当时打算养……”，话说到一半，该死的求生欲作祟，她心虚地瞥了眼某人。

    陆应行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养？

    黑压压的睫毛低垂，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生怕错过夫人任何表情。

    “你当时打算什么？”见那小崽子瞪着自家闺女，德王不乐意了，“你说，为父在这里，你大胆放心说！”

    所有人都看过了，沈榆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陆应行将心中怒气收敛，面上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抬手轻抚她脸颊，“是啊，夫人……你当时打算做什么呢？为夫也很好奇呢！你放心，为夫也在这里，你放心，大胆……说。”

    沈榆心中的警戒线哔哔哔地响，如果这都看不出来这人快气炸了，这么多天同床共寝，她就白睡了！！

    她谄媚地笑着摇头，乖巧地说道，“没有啊，我哪有什么打算……我成亲前的打算不就是嫁给你么？”

    “是吗？”

    沈榆疯狂点头，“是啊是啊！”

    “啊？不对哦，姐姐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打算养小书生吗？还说养歪了就换一个，下一个更……呜呜呜”。

    余暮冲过来一把堵住了余海的死亡之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榆，“！！！”

    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