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马上乖乖闭嘴了，还有点心虚地看向老大夫……她只是见现场太凝重，想活跃一下气氛么。

    并非是她不在乎母亲当年的真相，而是陆应行一直都有派人暗中帮忙追查，叶夫人、苏家旧人这些年也不断为此奔走，无奈当年江南的线索处理得太干净，如今突然出来一个人说知情？

    怎样看都像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诱饵啊！

    而且德王这状态明显就不对，早知道昨日就不让暮儿去南县了！

    陆应行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

    老大夫受不住双层折磨，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弱，喊着嚷着没有撒谎。

    德王坐在轮椅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当年……谁放你出宫的？”

    老大夫没想到这群人如此凶残，他只是隐瞒了一些事都被发现，心里已经暗暗后悔起想用这个秘密来换自由了。

    但现在痛得没办法冷静思考，他喘着气，也顾不上衡量利弊了，断断续续地把他们最想知道的事，前因后果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当年放他出宫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来人是一名没见过的宫女，大概二十来岁，对方将他送到江南，给他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告诉他要假装成被一名叫沈念的书生救下，强行欠下救命之恩，并承诺来日必报。

    然后，就让他在沈念书院附近随便找间医馆做工，随时听候差遣。

    其实他并不是沈榆以为的老大夫，如今真实年龄不过三十有七，只是在宫中被磋磨了几年受尽欺凌，才让相貌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老。

    “我在江南的头两年，一直提心吊胆，但宫里救我那人始终没再出现，也没颁布任何指令，掌柜见我医术不错，还将独生女许配给我，但就在大儿子出生后两个月左右，沈念突然找上门，他以救命之恩为理由，问我有没有让人听话的药物……”

    沈榆眼神冰冷，德王更是咬牙切齿，他死死捏住了轮椅的扶手，要是可以，他很想冲过去将这个人打得半死，因为已经猜到接下来的事情。

    耳边继续传来噩梦般的声音，“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我知道救我的人肯定想我接近沈念，所以我一直暗中留意他的动向，当年沈念不过是名小秀才，原本和夫子的女儿走得很近，但自从苏太傅嫡女来江南探亲后，他就故意制造过几次见面的机会……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他偷偷瞄了一眼暴怒边缘的德王，见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渐渐地，还有种窒息感袭来。

    沈榆走过去，担忧地问了句，“义父，要不我来听吧？”

    许久后德王才摇摇头，“……我要听，继续说！”

    老大夫看了眼沈榆，对卓王妃莫名有种信任感，起码她是正常人，不会动不动就打人。

    “我猜他是想对苏太傅的女儿出手，男女之间所谓听话的药物，我又岂会猜不到作用？只是我不确定要不要帮忙，毕竟我是被送到江南的……但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张纸条出现在我药案中，叫我按照他的话做……”

    “纸条呢？”德王突然开口。

    他摇摇头道，“当时就处理了，用的还是我们医馆的纸，所以我敢肯定身边一定有他们的人，所以我不敢不从，就……就给他药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最后几个字几乎消失在唇齿间。

    见所有人还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道，“本来沈念是找我要催情药的，但我留了个心眼，对方毕竟是苏太傅嫡女，我怕惹祸上身，更怕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妻儿受到牵连，于是骗他说我不会调配那种药，我又劝他，说那些药用过后就是普通大夫都能验出来，所以我只给了他迷药……”

    “啊，对了！”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道，“我能猜到他想做什么的，因此我准备的药够女子无知无觉水一晚上，但是他居然提出，让我准备只昏迷半个时辰的药就可以了，我不清楚他是何用意，但还是照办……没多久，就传出太傅嫡女和沈念两情相悦的事，我就明白他这是得手了。”

    一旁的苏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听着这个人说自己爱女当年是如何一步被算计，他突然按着左边心口的位置，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前倒去。

    幸好吕老爷子早有准备，拿出救命药丸抬手就给他塞了两颗，苏爷的呼吸才逐渐平复。

    但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蓄满眼眶，他明明……应该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但是他当时都在干什么？他居然说女儿要嫁给秀才无理取闹，还骂她……

    苏老爷子心里有股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我的以夏啊！”

    老大夫听到这句话双腿一软，本来跪着的他直接跌坐在到地上，“他，他是谁……”

    沈榆冷笑一声，“你口中提了好几次的苏太傅啊！”

    老大夫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陆应行皱眉，对他身边的沧雨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老大夫仍原好的左手被捉住，手掌被朝后拉伸，再用力就会被折断。

    “啊！！！等等等等，不要不要，我没撒谎啊！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陆应行适时开口，“你为什么这样看着苏太傅？”

    这句话将现场所有人注意力都拉回来，显然方才他的眼神并不是很多人留意到。

    “我，我……”手上疼痛传来，“别别别，我说我说，我没有害过苏太傅，只是，只是……”

    他闭上眼，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只是，只是我猜当时苏姑娘选择嫁给沈念，应该和苏太傅有关……”

    他这句话一出，别说是苏老爷子了，就连沈榆都很意外，她不敢继续问，因为真相对外公来说怕是过于残忍。

    “你是说，以夏知道害她的人是沈念，但是为了我……她才选择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