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的观众纷纷握紧了拳头。
“这导演真是毫无人性的变态,不允许别人挑战权威是吧?”
“他就把楚门当成作品,根本没把他当人看。”
“这傻逼导演就不怕被帽子叔叔抓吗?”
首都一家影院里。
寸头男生握紧拳头往椅子把手上一砸,侧头对眼镜男生怒骂道:“这导演可真不是人,偏执狂吧?有病!我刚才还觉得他是父亲,现在看来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神。随意操控别人生死。这狗东西要是能洗白,我就给陈潇寄刀片!”
旁边的男生扶了扶眼镜,低声道:“我觉得,比导演更疯狂的是那些观众!”
“观众?那些人不还挺担心他吗?”
戴眼镜的男生冷笑道:
“呵呵。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摧残,他们毫不愤怒。”
“要是正常人,就该报警该打电话让他们停手,而这些观众呢?一脸感动地望着电视机。”
“他们把楚门的痛苦与挣扎,当做电视剧来看。根本没把他当个人,也根本没注意到背后的推手——节目组。”
“说实话,这段看得我头皮发麻。因为现实中这种例子还少吗?”
“媒体为了赚钱断章取义,打出个强噱头。甚至像把楚门推入大海洋,搞出一个把人往死里逼的噱头。”
“部分群众借着媒体给出的噱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发泄自己平日积攒的负面情绪,全然不顾自己是否被操纵。根本不顾画面中的那个人是死是活,他们只想享受情绪体验。”
“等到事情反转,或是当个乐子拍拍屁股走人,或是埋怨误导他们的人。却完全没注意到,如果没有他们这种人形成市场,媒体又怎么会搞出恶心的噱头?”
“就像那个泡澡时都要看楚门睡觉的老头,没有他们,这节目能持续下去吗?”
听到他这么一串话,旁边的好友皱眉道:“按你这么说,咱们看电影不也是这样吗?”
戴眼镜的男生瞥了他一眼,无奈摇头。
这兄弟真是傻乎乎的。
他继续说道:“电影是假的。但楚门之于荧幕里的观众却是真的。我说的是真人被用来娱乐。就像一周前,刀哥不是还起诉了一群人吗?那群人就像这个导演。部分吃瓜群众则像是荧幕里的观众,拿他父母娱乐。”
寸头男生恍然大悟,“卧槽!我明白了。哥,你真适合学文科!”
提到这事儿,眼镜男顿时有点郁闷,“哎,别提学什么了,看完再说吧。”
“好。”
……
他俩不聊了,可后面四个人脑子里却全是这个话题。
他们本来就在找分析视角,听到前面俩人嘀嘀咕咕就身体前倾,竖起耳朵听内容。
听到观众视角,还乐呵呵地记下来。
可越往后听就越不对劲。
不仅扯上了媒体,还直接扯到了陈潇那件事儿上。
那他们不就成了万人记恨的导演吗?!
最靠里侧的青年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手在群里打字道:“这段是展现楚门不屈不挠吧?”
另一个人迅速回复道:“我也觉得。一定、一定是前面那个小屁孩想多了。他想学心理学,爱思考人性,又不专业,过度解读了吧?”
“对,一定是!”
四人纷纷表示,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
但却不约而同地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坐在最边上的青年缓缓抬头看向屏幕,再次咽了咽口水。
这电影要真是那个意思的话……
不不,别这么想,绝对不是那个含义,绝对不会!
荧幕中,眼见着楚门落入大海失去意识。
导演停下了风浪,虚假的阳光重新落到这个世界。
帆船拉着楚门,缓缓回正。
楚门拖着受伤的身躯,缓缓爬起来,升起船帆。
他眼角乌青,腿上也划出了一道口子。但他仰头微笑,因为他知道,他在走向自由。
帆船在海上缓缓前进,楚门带着微笑,奔向自由。
一切看起来温馨而美好。
忽然背景音乐骤然停止。
船撞到了,世界边缘。
楚门猛地一惊,缓缓站起,走到船头,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天空。
天空居然是一堵墙壁。
一堵画着白云的蓝色墙壁……
楚门缓缓抬头,眼里逐渐浮现难以置信、崩溃、无助的神色。
他把着船帆,一拳拳砸向墙壁,用肩膀,用头撞向墙壁。
却根本无法穿过去。
楚门倚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他抬眼望向天空,眼里满是悲伤与绝望。
他躲过了监视,怀揣着向死而生的决心,熬过了风雨,以为自己逃出了小岛就要获得自由。
却发现,自己还在一所牢里……
可他是楚门。
真实的他,怎么会在虚假的世界停下脚步?
短暂的悲伤后,他跳下船,耐着迷茫与无助,沿着世界边缘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了一条台阶。
他踏上了台阶。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扇门,上面写着:出口。
他抬手放在门上,轻轻用力,门开了。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传来了一道空灵的声音:“楚门。”
从这位犹如神仙般存在的声音那里,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受到了多重挽留。
制片人说,门外的世界,比这个虚构的世界更加不真实,充满谎言与虚伪。
而在这里,至少有保护楚门的,犹如他父亲,犹如神明的存在,他不必害怕。
然而,还不等楚门情绪爆发。
前一秒还像父亲般,像神明般温柔劝说他的导演,却忽然爆发:“快说话啊!该死,你可在电视上啊!这是全球现场直播啊!”
楚门缓缓转头,微微一笑,“如果再也见不到你,那祝你早安,午安和晚安。”
说完,侧头一笑,鞠躬谢幕,转身离开了这个世界。
外面的世界。
他的初恋飞奔出家门去找他。
观众们欢呼雀跃。
短暂的欢呼后,电视变成雪花屏,节目结束。
一间保安室里,两名保安吃着饼干。
一个人问道:“还有什么节目吗?节目表呢?”
话音刚落,屏幕黑了下来。
电影结束。
然而结尾音乐丝毫不轻松,反而急促而紧张,令人心里一紧。
荧幕前,各大电影院里响起阵阵掌声。
而四名打工人却齐刷刷地,怔怔盯着屏幕。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就算他们再不愿意,也得承认,最后这个换台的情节,彻底印证了前排男生的看法。
几秒后,最右侧的女员工转头问道:“完蛋,怎么办?”
她旁边的青年盯着电脑,叹了口气:“老板让咱们来找主题讨好他,可他这主题就是骂咱们的啊……”
“靠。”年龄最大的打工人扶着额头,倒到椅背上。
靠,什么离谱的巧合?
这简直是预知未来,提前拍了个电影骂他们,在全世界骂他们。
小刘那个兔崽子,干嘛不好,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拿陈潇父母搞事情。
真是往枪口上撞啊!
他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我联系一下领导,看看现在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