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眼角耷拉着，看着这枯黄的树叶，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是这王朝不长久了。

    就算不是为了这朝廷，这百姓，就是为了沈沐之自己，为了沈家这也要谋划着。

    “我们沈家世代功绩，世世代代都牺牲在战场上，如今就剩下我们祖孙两个，你的几位叔叔嫂嫂，叔公叔伯，谁不是死在战场之上，可有谁怜惜过我们，还有你的母亲，也是死不瞑目，我一生到头来只剩下你了。”

    老将军握着沈沐之的手在颤抖，曾经一幕幕在眼前上演。

    老将军曾经看着自己的亲人，自己兄弟，自己儿子儿媳都相继死在战场的。

    他多少次从战场上抱起他们的尸首而归，最后看着黄土一捧一捧落在他们身上，最终他们也将化为一捧黄土。

    “说得再自私些，祖父再也不愿意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不愿意看着你们一个个倒在我面前，若是陛下真要北伐，你将会是第一个被派上战场的，祖父不忍心，所以我们只有反抗。”

    说着他眼角有了些许湿润，他如何能不怕，他是最怕沈沐之被派上战场的，他如今还有这个孩子。

    当初他要是一直待在皇宫里，也不知道会被那些人算计成什么样子，女儿也是死在这后宫的算计里。

    想起沈沐之母亲，老将军才是最后悔的。

    当初他要去戍守边疆，手握兵权，先帝不放心，便纳了他的女儿进宫，直接就封妃，恩宠也是不断。

    他本以为这样便可让陛下安心，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些，不必随着自己前往那边疆。

    后来就知道她生了一个小皇子，深受先皇的宠爱，而自己也多了一个小外孙。

    那时他是高兴的，就算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至少世事无常，后来又发生那些事情，让自己的女儿葬送在后宫之后，自己的外孙也不知所踪。

    好在他能在外边躲过一劫，又恰巧他来到了自己身边，得以与他相认，那时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向来老成的他，眼角也流下了泪水，看着他活了下来，长这么大，样貌与自己女儿如出一辙，生得高大俊俏。

    恰逢自己刚失去自己最小的儿子，意外得到了这么一个外孙。

    那时他便决定，要护他直到自己死去。

    他给他改了名字，顶替了自己小儿子生活在自己身边。

    那时他的眼里才有了期许，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他又怎么能忍心再次将他葬送在战场之上，他知道自己要护着他，为他绸缪盘算好一切。

    沈沐之听着祖父的话，也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他沉默了半日，抬头看着老将军。

    “祖父是想让我争？”

    老将军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事到如今也不得不争了。

    看着沈沐之，忘记了当时说过的那些话，摒弃了他这些年来他一直遵守的道义，一字一句说道：

    “既然你能争，为何不试试？”

    可沈沐之不敢想，这条路谈何容易，当初他早说既然对如今不满，早日走这条道就好，何必要推迟这么久。

    “祖父，当初我便要这么做，当时祖父为了沈家世代清誉，不肯坐着乱臣贼子，现在又如何要与秦颂联手，将我送上这个位置。”

    他听着沈沐之的话，自知是自己出尔反尔，但他不后悔做这无信之人。

    “今日不同往日了，如今你看看这个王朝，长此以往还能坚持多久，贪污腐败，民不聊生，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内里亏空腐败，蛀虫横行，只剩下一个华丽的空壳。”

    接着又说道：

    “如今陛下膝下无子，皇贵妃虽然是秦颂的妹妹，可如今也没身孕，就算是将如今的陛下拉下，却也并非易事，秦颂虽然权势滔天，可她手底下一个皇子都没有，就算是他心比天高，想要坐上这位置，可他到底不是皇家血脉，他想要这天下的宝座，也是付出多少。”

    老将军说了这么多，沈沐之大概是明白了，想要反的人不只是他一家。

    秦颂只怕是早就在计划着这一切，但是苦于后宫之后没有子嗣，没法找到适合的傀儡。

    秦颂就是有心要反，可是他毕竟不是皇子，就算是坐上这个位置，恐受人非议诟病，这位子也坐不稳，唯有扶持有皇室血脉的人上位。

    可秦颂为何要扶持他，他如今怕是最忌讳他的，他与文南星的关系，只怕是秦颂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怎么还能帮他。

    “父亲，陛下只是现在没有子嗣，可不代表今后没有子嗣，他为何偏偏要扶持我上位，相比一个我，小孩子才会更加好掌控，父亲，秦颂可不是这么有善心之人。”

    老将军怎么会不知道，可如今这些他们能依靠的只有秦颂，毕竟两家可是有血脉的联系着，总比其他人可靠些。

    他又何尝会料到会如此，最后还是走上了叛逆的道路，真是人事无常。

    谁能料到沈家世代清廉，到他这辈会毁了，可如今却没了退路，再难都要上。

    还是秦颂说得对，沈沐之终究是皇家血脉，就算是走了谋逆的道路，也比其他人容易。

    至少身份在这，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顺其自然，顺势而上。

    这些靠自己是无法做到地位，还是要秦颂来推波助澜，方能成事。

    “我与秦颂早已计划着这一切，包括放任陛下增加税收，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叫苦连天，再多加得罪这朝中大臣，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以后铺路。”

    沈沐之不知道祖父会与秦颂瞒着他计划这么多，他一切都被蒙在鼓里，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这些。

    “祖父，你觉得秦颂他会真心帮我吗，祖父莫不是被他骗了。”

    “他自然是不会轻易帮忙，他自然是有目的的，秦颂的野心不会比谁小，可也不是没有余地。”

    沈沐之知道秦颂不会无缘无故帮他，他想知道外祖父答应了秦颂何条件。

    沈沐之不敢想秦颂会要什么条件来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