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姐，您看看满不满意。”美容师将钟盈的手轻轻托起来问。

    “挺好的。”钟盈没有再多说什么，付好钱就离开了。

    走出美容院时，夏日的阳光正烈。

    叶昊天的车就停在一侧。

    钟盈欢快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叶昊天顺势从公司报表中抬起头，“走吧，送你回去。”

    “没等太久吧，”钟盈扬起小脸有些求表扬的说，“我这次可是很快的。”

    “没等很久，”叶昊天晃了晃手里的公司报表，“只看了二十几页。”

    “哼。昊天，那辆布加迪威龙怎么一直不见你开？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布加迪威龙了。”

    叶昊天脸色瞬间一僵。

    因为霓妨不希望在学校太过招摇，自从那次吵架后，他就吩咐司机用低调且宽敞的车来代步。

    那辆布加迪威龙停在车库里已经很久了。

    只是这些背后的原因，他没办法解释给钟盈听。

    叶昊天换了个说法，“也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布加迪威龙也没那么舒适，低调点也不错。”

    “你什么时候知道低调两个字了。”钟盈说罢晃了晃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十六岁那年将自己所有的积蓄用来拍下全世界最贵的蓝宝石，送给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如此轰轰烈烈大张旗鼓的少年，怎么看都跟低调两个字无关。

    想到这儿，钟盈忽然开始埋怨自己，怎么能在叶昊天最爱自己的时候对他视而不见呢。

    此刻她只觉得深深懊悔。

    “谢谢你送我的蓝宝石项链，昊天，你对我的爱，我一直都是知道的。”钟盈靠在叶昊天的肩头，声音轻柔的说。

    对于钟盈突然的表露心迹，叶昊天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在心中为自己感到悲哀。

    他好像永远都是钟盈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

    这日，霓妨刚刚放下新一季度的报表，揉了揉眉心，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眼前浮现出一段文字。

    【宿主，天命书局请求与你接触，请你尽快回复。】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结果，霓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意，尽管她还没想明白对方要以什么样的形式与自己见面。

    下一秒，霓妨像是掉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之中，四面八方的力量不断的撕扯着她，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头顶上方亮起一个光斑，光斑如同太阳升起一样逐渐扩大，翻飞的书页从光斑中纷纷扬扬的洒落。

    霓妨很想看清楚这些书页上究竟写着一些什么样的文字，可她眯起眼睛，聚精会神的看过去时，却发现纸上面的文字她一点儿也看不懂。

    霓妨对天命书局一直很好奇，甚至她从始至终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窥见天命书局的全貌。

    满天纷飞的书页将整个黑洞铺满，不断涌进的光芒将黑洞点亮，由黑暗的环境骤然转变为明亮的天地，霓妨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白，一望无际的白色。

    “你好，任务者0937。”

    一个声音从一个方向传来，又像是从很多个方向传来。

    霓妨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原来声音的发出者早已出现在自己身边。

    那是一条虫子，通体雪白的虫子，它漂浮在半空中，好像整个身子也融化在这片虚无之中一样。

    “0937？”霓妨问。

    “你的编号，这里有无数个任务者。你是改编虐女文学的任务者，还有很多任务者在做其他的事情。”它说。

    “那么你的编号呢？或者你是谁？”

    “我是天命书局的管理员，唯一的管理员。”

    “一只……虫子？”

    “你可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也可以不相信。”

    “你的意思是，我眼中的你，源自于我对你的想象？”

    “你很聪明。人类眼中的蚂蚁，是蚂蚁的全貌，而蚂蚁眼中的人类，却只是人类的一部分，甚至只是人类的一个色块。我们并不在同一个维度中，你看到的我，只是你的想象。”

    霓妨顿时生出了一丝无力感，就像是渺小面对庞然大物的无力，她连天命书局的管理员是谁都看不到。

    可她还是不想放弃。

    “你来自什么地方？又或是因为什么而诞生？”她又问。

    “我们聊天的时间有限，你确定要在这种问题上面纠结？”

    “是。”霓妨言简意赅。

    “我来自于未知，诞生于书中，是你们人类终其一生都想要拥有的——智慧。”

    霓妨忽然想到了两千年前，柏拉图为证明哲学王的存在合理性，所做的洞穴之喻。

    他设想洞穴之中有一批身带铁链的囚徒，在他们身后有一个火堆，火堆显现的影子照耀在墙壁上，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影子。直到有一名囚徒挣脱开束缚，看到了身后的火光和物体，起初他会觉得眩晕，但他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洞穴，看到洞穴外的世界。

    这唯一的一名先知将会意识到洞穴外面才是真实的世界，他们此前不过是生活在洞穴之中，误以为火光映照的影子才是真实的。于是他返回洞穴，告知众人，可众人认为他在胡言乱语。

    洞穴内的一切都是被显现出来的真实，只有洞穴外面才能看到真正的真实。可绝大部分的人都无法走出洞穴，只能看到这些表象的东西。

    霓妨自己刚刚走出洞穴。

    可她身体已死，甚至无法回到洞穴。

    “你并不来自未来？”

    “我既来自未来，也来自过去。”

    “我听不明白。”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不明白的。”

    霓妨只好换了个话题，“你掌握了从古至今的所有书籍？”

    “不错，我很乐意看到你这样拥有独立思考能力、做出自主行为选择的任务者，这样改编出来的故事才更有趣。我听说，你想要更换书中的男主角，我已经同意了，你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因为我想要陆文予在死后能够进入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命命曾经说过，我是一团意识体，陆文予跟我一样，也是一团意识体，也就是说，他可以开创一个自己的故事。”

    “创作？在天命书局，没有人可以创作。陆文予可以成为新的任务者，但他不能开创一个新的故事。”

    “因为没有作者吗？”

    “是，没有作者创造一个新的故事，就算主角有自我意识，也无法形成一个故事。”

    “如果我有办法呢？命命曾经跟我说过，作为任务者，我要去往一个又一个的虐女文学里面完成任务，直到最后，你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加入天命书局。理论上来讲，只要我找到的觉醒过来的小说角色足够多，就可以开创一个新的故事。”

    霓妨想得很简单，如果她回不去那个洞穴，她就要创造一个出来。

    “这很有趣，天命书局还从未收录过这样的故事。等陆文予死后，我可以帮你暂为代管他的意识。只是陆文予这样觉醒过来的角色终究只是少数，对你来说，你需要完成无数个任务。对于故事中的角色来讲，他们并不会信任你，甚至会像杀死苏格拉底一样杀死你。你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从踏入天命书局以来，霓妨就一直被这只白色虫子吊打，这感觉真的很不爽，现在总算有管理员不知道的事情了。

    “因为不服气吧。我想，等我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也能去往这个故事，然后在这个故事中真实的死去。”

    “到那时，没有系统帮助你，你也无法提前看到故事发展脉络，你不再是故事的主角，也不再背负天命。你要想清楚。”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未知二字。你就是未知，我为何要怕你？”

    “好，我就给你这个创作故事的机会。”

    风乍起，狂风卷起书页。

    霓妨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眼前又重新出现了一片黑暗。

    好像她从未去过天命书局一样。

    她又回到了书房，面前依旧是刚刚看完的公司报表。

    命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宿主，根据您之前的表现，管理员将任务更改为达成万人迷玛丽苏结局，只要你能获得9999积分，视为完成任务。由于叶昊天不再是故事的男主角，辛远不再是故事的男配角，他们的喜爱值不再有额外加成。”

    “9999积分换算下来，我需要多少人的喜欢才能达成？”

    “至少要有一千万人喜欢喔。”

    “这是什么全球顶流女明星待遇？”

    “其实宿主以你现在的状态，想要获得一千万人的喜欢只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

    “命命，我忽然发现相比起管理员，我还是更喜欢你。”

    “为什么？”命命的声音上扬，显得有些兴奋。

    “因为你笨的很可爱。”

    命命的声音低沉下来，“宿主，笨是贬义词。”

    霓妨只是说，“对你们来说不是。”

    霓妨忘不了在天命书局时候的感受，面对管理员时，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不说这个让人沮丧的话题，帮我打开个人面板吧。”

    时隔月余，霓妨重新打开了个人面板。

    【姓名：霓妨】

    【年龄：18】

    【相貌：天生丽质】

    【名气：广为人知】

    【身高：165cm】

    【体重：48kg】

    【积分：1114】

    【评价：新人演员、企业家】

    得益于一场轰动全国的直播以及越来越多人注册无界网，霓妨的系统积分几乎比之前翻了十倍。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产生系统积分上的变化。

    这样看来，似乎真的如命命所说，只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就能完成任务。

    但霓妨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作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被人喜欢和被人讨厌都一样，太轻易了。

    无界网的成功引来了互联网相关企业的瞩目，他们现在碍于叶氏集团的情面不会在明面上展开商战，但叶氏集团大厦将倾，霓妨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让整间公司成长起来。

    更何况她还要利用系统积分兑换道具治好陆文予的病。

    难啊。

    霓妨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决定找陆文予充充电。

    有研究称，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能让人心情愉悦。

    她想着，最起码也能调节一下此时此刻她的郁闷心情吧。

    霓妨一路走到陆文予房间门口，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现在时针早已超过晚上十二点，他不会睡了吧？

    他心脏又不好，犯不着为这种事情打扰他，霓妨在陆文予门前乱走了几步，正准备返回房间时，房间里却亮起了微弱的光芒，顺着门缝倾泻而出。

    终究还是打扰他了，霓妨叹了口气，轻轻响了房门。

    陆文予打开房门，他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柔软的羊绒外衫，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像是刚刚起身。

    “怎么还没睡？”霓妨问。

    “我入睡一向困难。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我猜是你，索性就起身过来看看。”

    “那不如出去坐坐？”霓妨伸手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好。”陆文予欣然应允。

    霓妨迈步走到酒柜，捏着下巴思考，该对哪一瓶酒下手。

    酒柜里琳琅满目的放着各种瓶身、颜色、品种的葡萄酒，选择实在太多。

    陆文予纤长的食指伸过来，声音轻柔，“这瓶吧，喝完能睡个好觉。”

    霓妨原本以为陆文予会对自己科普一下葡萄酒的不同种类，然后拿出最漂亮的一瓶说，这是八二年的拉菲。

    与陆文予的聪明相比，更难得的是他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霓妨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陆文予，略显苍白的脖颈下面是清晰可见的血管，令人安心的中药味从陆文予的身上传到自己鼻腔。

    充电完成。

    霓妨觉得自己脑袋上biu的一下似乎亮起了满格电的图标。

    怎么办，好像更喜欢陆文予了。

    霓妨一边握住酒瓶，一边忍不住开玩笑，“怪不得你不是霸道总裁，连八二年的拉菲都没有。”

    陆文予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笑着说，“八二年的拉菲至少要醒酒一个半小时，你想要我陪你做熊猫？”

    霓妨挑眉，什么霸总玛丽苏，也太容易不切实际了。

    两只波尔多杯，一左一右放在玻璃桌上，酒气透过醒酒器氤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