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穿戴金黄甲胄的官兵,涌进人群,手持着佩剑毫不客气把百姓往两边赶。
“哎哟老婆子我刚买的芋头糕!”
“大娘快算了吧,这可是打京城来的侯爷!丢了糕点总比得罪这些皇亲国戚强,快后退吧!”
原本欣欣向荣的喧闹氛围,顿时变得一片惶恐混乱。
苏安话便卡在了嗓子眼,瞪着那群官兵咬了咬牙,“什么嘉誉侯?听都没听过,出行还这么臭的大架子,真是螃蟹过街横行霸道啊!”
付准目光亦是冷沉,乜视过去。
谁知这还没完。
因为是美食街,每间铺面都在外支了个摊子,又有许多老人小孩,挤攘之下道路堵塞的更严重了。
只见那群官兵骂骂咧咧,不耐烦的尽数掀翻摊子,更加暴力驱赶人群。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都没放过,被大力的推了出去。
小女孩摔在地上脸色煞白,可后面还有被推动的人群,眼看就要踩踏那女孩身上了。
“呜呜——娘,娘你在哪!”女孩惊慌的哭喊出声,瘦弱的身躯想要爬起来,便又被撞得噗通摔倒,让她脸色惨白,愈发慌乱无助的喊着娘。
苏安气得双眸喷火,立刻上前抱起了那女孩,“都别再挤了,没看见要出人命了吗!”
百姓们认出苏安,怕伤了她,一时都停下来面面相觑。
官兵见迟迟清不出道路,瞬间暴怒出声:“嘉誉侯的路谁敢挡?统统都跪下,否则一律当反贼处置!”
听到是一位侯爷的马车,又看官兵们亮出剑,众人再憋屈,却只能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这什么侯爷,怎么会来咱们小县城啊?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嘘!脑袋不要了吗!”
百姓不安,苏安也纳闷,本来就气,看到这架势更来气了,就抱着小女孩冷脸的站着。
她倒想看看嘉誉侯是哪方的大神通,蛮横霸道到在这小县城也要抖威风!
街道上很快便剩下她和付准二人鹤立鸡群,官兵一眼扫见他们。
“大胆!你们为何不跪,想反不成!”
“反你个大头鬼!”苏安气炸了。
她背靠着王爷有撑腰,胆儿肥得很,抬起下巴讽刺道:
“哪怕是侯爷出面,也没权力逼迫一街的百姓造反吧?更别说你们这群狗腿子,私自对平民动武,怕是你们想反?”
官兵当即愣了一瞬,然后气笑了,“老子见过不怕死的,但还没见过这么不想活的!”
“小贱人,口出狂言对侯爷不敬,老子就先当众宰了你给侯爷赔罪!”
官兵说着便拔出长剑,狠辣的劈向苏安。
苏安嘴炮不带怕,对上剑则二话不说往付准身后溜,不忘煽风点火。
“王爷,看看别人多威风,再看看你,你这王爷不行啊!”
付准一时哭笑不得道:“本王行不行,别急着下定论。”
言罢他便轻嗤了一声,冷眼眯着那追杀的官兵,身影未动,只指尖一枚暗箭刺出。
“啊——”
“我的手!”
暗箭正穿手腕,那官兵惨叫着掉了剑,痛的噗通跪地。
“放肆!”
马车里被众人好奇纳闷的嘉誉侯,终于探出个尖嘴猴腮的脑袋,看见这幕大怒不已。
他气急的指着付准喝道:“哪来的胆大包天的刺客,给本侯爷拿下他,格杀勿论!”
十几个官兵面露凶恶,立即冲着付准围杀过去。
周遭空气仿佛都骤然冷锐了几分。
就在付准欲抬手示意剑卫时,一辆朴素的马车匆匆架势而来,声先至道:“手下留情!”
苏安正准备给付准拍手喝彩呢,顿时就被卡在了喉咙里,有些郁闷。
这眼看就要到精彩时刻了,却杀出来个程咬金。
只见马车还没停,林咏就匆忙跳了下来。
与苏安扫兴的心情不同,他看到眼前争锋相对这情景,鬓角都要被冷汗给浸湿了。
天知道他才回到衙门,又听见嘉誉侯到的消息,匆忙赶来,半道岔了多少气!
还好还好,王爷没受伤——
“本侯爷当是谁,原来是浮游县令。”李文天眼神不屑的扫过林咏身上的官服,重重冷哼。
“你可真是当的个好官!街道堵塞,还有暴民行凶,你就是这么管理治下的!”
苏安看着这所谓的侯爷,一张蜡黄气虚的脸怒抽,她一个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位侯爷,你还真是聋子长耳朵,瞎子长眼睛,丑死人不偿命的五官全摆设用的?”
“这里乃我们浮游县的美食街重地,名传四州八省,街道上也挂了美食街的地方牌匾,百姓们来排队买吃食,天经地义!”
“本就不是供你个土皇帝耀武扬威的路,你马车不会走别的地儿?碍着你大腚了?专来人群里摆官威架子就直说呗,你雇点人当街给你叩拜上香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赫!
此话一出,四周百姓顿时憋笑的浑身抽搐起来。
妙!苏老板果然一如既往的犀利,喷的妙啊!
而付准周身冷意倏地化开,愣是凝不起来了,啼笑皆非的看向了苏安,“你这巧嘴…当真是没让人失望过。”
李文天也浑身抽搐,却是气的,他铁青着一张脸哆哆嗦嗦:“你、你!来人!人呢,还不给这个口出污秽的贱人斩首示众!”
林咏想笑又无奈,紧绷着脸走过去,躬身道:“下官参见嘉誉侯,不知嘉誉侯大驾浮游县,有失远迎。可,论身份,侯爷万不可对这位如此无礼!”
什么?
李文天愣住过后勃然大怒,刚想一起收拾这林咏,就被下一句话僵住了原地。
“轮椅上这位,乃当朝镇北王,更是曾任摄政王大权,圣上皇叔。”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让李文天脸上的表情寸寸龟裂开。
镇北王居然在这县城?疯了吧!怎么可能!
然而,此乃林咏亲口所说。
冒充朝廷官员已是大罪,更遑论冒认皇家王爷,那是抄家灭族的过错,林咏根本不可能撒这种弥天大谎!
难怪林咏敢明目张胆的跟自己这个皇亲国戚作对,原来竟是镇北王在此!
该死的,知府明明说是小小县令不识好歹,害死了他的岳父师爷。
他家里两个娇滴滴的双胞胎小娘子,也整日要他为父报仇,他一时昏了头才来找麻烦。
谁知居然被知府算计了!知府这是让他来送死啊!
想到这里,李文天白着脸冷汗直流。他抖如筛糠,双膝一软便冲坐着轮椅的付准狠狠跪下去。
“我、我,见过镇北王……不知,不知是王爷在此,我无意冒犯,还求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