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望江楼。
沈念安与江淹的谈话仍在继续。
“家令对圣人派给我的差事怎么看？”沈念安看向江淹问道。
“长公主本不想让姑爷接这个差事。可劝了几次圣人，圣人都犹豫不决。淮王倒极力推荐姑爷，圣人最后还是听了他的。”
“长公主说她对不住你，本想让你清闲一生，结果却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以属下看，姑爷尽力而为就好。毕竟这种事情涉及皇家隐私，不宜牵扯过深，如果可能，最好的是让淮王顶在前头……”
“公主的担心我是知道的，我这边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你和青鸾还是尽早回去为好，也免得公主老挂着心。”
“如此也好，等我们到了江东，公主恐怕也已经回了清溪……”江淹点了点头道。
“嗯，回去告诉公主，这些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再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一番事情未尝不好。别人可是想求都求不来的。”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江淹就退了下去，屋子里一时冷清了下来。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沈念安却沉默的坐在榻上面沉似水，就是连素锦也没有敢打搅。
“素锦，给我来一根吧！”
“姑爷……”素锦有些担心，张口欲言又止。但还是找出烟给沈念安放在了指尖。
随着一簇火焰的升腾，在浓浓的烟雾中，沈念安的脸庞若隐若现，更加晦暗不明。
如果说自己可以对牛芒这样的朝臣不管不顾的随便胡来，可要是皇帝对付他呢？有姜念卿在那里，很多时候都感觉很无力。
那些挤压在心中的苦闷无处诉说，那些难言的情绪如影随形。仿佛也只有在此时此刻，在云雾缭绕中，才有了一丝丝缓解。
“姑爷，素锦是您的奴婢，你这样奴婢看着心疼。你有话都可以跟奴婢说的，就算素锦帮不上忙，姑爷也别憋在心里……”
素锦看着沈念安一口接一口的抽着闷烟，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你这丫头哭什么，我只不过是心里有些烦躁罢了。哪里有你那么多的说道……”
“素锦才不信，姑爷肯定是觉得奴婢蠢笨，不愿意说！”素锦看着沈念安的表情轻松起来，才擦了一把眼泪展颜笑了起来。
“素锦，你说如果要是有一天，我跟圣人为敌，公主怎么办？”沈念安笑着问道。
“……”素锦本来还笑着的脸上卡住了，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太大了，也太难了！
“姑爷的意思是圣人要害你？”素锦到底是玲珑的心思，一下就想到了很多事情。
“素锦还记得在扬州的时候吗？玄机为何苦心孤诣的在我去的时候杀淮王？无非就是要栽赃给我。那我会有什么结局呢？”
“无非是两种，一种我被圣人和朝廷处死，另一种可能就是我和皇室反目。玄机背后是女帝，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公主。”
“我就算和皇室反目怎么样呢，也有很多种可能，浪荡江湖或者躲在山林。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希望我去对付圣人。”
“当然要换做其他人，这个答案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但要知道玄机的背后是女帝。她真的只是为了杀一个我那么简单吗？”
“其实有时候我也讨厌我自己，总是喜欢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想自己换成她如何。答案是可以把我的作用更加放大。”
“他们可能远比我想象的更清楚我的底细，至少知道我有好几个高手。与其杀我，不如让我去闹腾，他们好渔翁得利……”
“那可是圣人，就算他们这么想，姑爷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圣人？”素锦疑惑道。
虽然她是长公主府的奴婢，但圣人在素锦的眼里，犹如天一样的存在。这无关聪慧或不聪慧，而是自己所处的身份使然。
“他们怎么会指望我真的斗得过圣人？我在人家看来只不过是颗棋子，只要把我放到那个位置让我发挥最大的作用就行！”
“其实就跟把水搅浑是一个道理，我就是女帝用来把水搅浑的工具。是成是败都无关他们的大局，反正也是一颗闲棋……”
“所以我就这么成了女帝的棋子，可是我们在扬州正好撞上了，她想做的事情没成功。以后还不一定要怎么对付我呢……”
“姑爷，她会不会直接过来杀你？”素锦担心道，毕竟一个早该死了的老太婆，结果还好好的活着，那能力得多逆天？
“不好说，两种可能都有。”
“可他们嫁祸之计不是都失败了吗？难道还想把姑爷当棋子？”素锦惊道。素锦心思再是玲珑，这些事情也不是她擅长的。
“武的不行来文的呗。比如他们要是给你家姑爷弄个美人计，你家姑爷指定完犊子！”沈念安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姑爷还想美人呢？您忙得过来么？小姐还等着你呢！”素锦脸色红润的笑道。
“素锦啊，你就故意气我是不是？”
还有这么一桩烦心事呢，都差点忘了！自己的人生怎么过的这么乱七八糟了呢？
“奴婢哪里敢气姑爷，女帝的事情不都早就发生了么？姑爷今年烦恼的事情恐怕不是这个吧？”素锦又给沈念安倒了杯茶。
“因为圣人也想把我当棋子啊！”
“姑爷怎么会这么以为呢？难道不能是圣人真想委以姑爷重任？”素锦奇怪道。
“他了解我吗，就委以众人？难道就听长公主和淮王说几句话就觉得我能成大事了，就值得信任了？皇帝哪会那么简单！”
“姑爷说的好像自己做过似的！”素锦低声笑道。
沈念安嘴角抽了抽，这丫头还是见识太少。有机会带你见见后世的网络帝王们！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我可能还觉得是胡思乱想。万一圣人真就胸怀四海呢，不能谁都像我一副小家子气吧~”沈念安笑道。
“姑爷是说圣人知道你和公主的事情？”
“正是，他知道也就知道了，却让一个太监传旨的时候告诉我，意义何在呢？”
“如果真是仅仅出于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关心，这件事情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吗？毕竟明面上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万一圣人就是想让你对公主好一点呢？”素锦疑惑道，这种可能并不奇怪。
“还是我家素锦聪明，但问题是梁素第一句话是恐吓我，怀疑韩赞的死因。既然怀疑还对我委以重任？这说的通吗？”
“两者连在一起看就比较明显了，这是一种用人的策略，敲打一番，再给点好处。目的是什么呢？感恩戴德的去当牛马！”
“可是做臣子的不就这样吗？”
“素锦说的对，又回到了第一点，他不了解我啊，又怎么可能是因为信任我？我猜的没错的话，我身边一定有皇帝的人。”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的知道我做了什么，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他就真能由着我瞎晃荡？万一我要真的就跑了呢？”
“姑爷是说方言？”素锦惊道。虽然平时姑爷没明说，但细想一下不难发现。
“他是江南道太玄司主官，但当时在江宁，却是传旨的太监让他跟着我的~”沈念安本不愿多想，但很多事情解释不通。
素锦看着沈念安一脸心疼，要不是姑爷睿智，说不定早被这些人害死了。可能怎么办，听姑爷的意思，长公主都帮不上忙。
正说着话，司马鹤就推门进来了。
“咳咳~，大哥，你搁这里烧房子呢？”司马鹤一进门就被呛了个半死。
其实并没有司马鹤说的那么夸张，他就抽了一根，哪里那么大的烟？但不抽烟的人对一丝丝的烟味都极为敏感。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沈念安问道。
“大哥，兄弟办事你还不放心啊？你就等着就行了。”司马鹤说着话就在榻上坐了下来：“你们聊什么呢，别停啊~”
“我说皇帝想要害我~”
“咳咳，大哥你说什么？”司马鹤惊的差点把刚刚喝下的茶水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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