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姜婉带着张晨曦敲响了一个办公室的门。

    “唔小六子，你确定吴老师在这里吗？”

    张晨曦斜靠在门框上嚼着软糖口齿不清地对姜婉问道，姜婉的软糖总是这么粘牙。

    “是的呀，昨天我还问吴老师的呢。”

    姜婉见迟迟没有人开门也有些疑惑。

    “会不会是吴老师在上课？”

    “不会，我特意问了吴老师今天什么时候没课所以才催你快点的。”

    两人在办公室门口小声嘀咕着，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晨曦猛地回头，一个齐肩长发穿着墨绿色长裙的身影正抱着一堆作业本急匆匆地靠近。

    她戴着细框的眼镜，眼角的锐利让她看起来不怒而威，尽管是穿着婉约的长裙但整个人流露出一种干练果断的气势。

    张晨曦在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就辨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因为他太熟悉这个催命一般的脚步声了。

    虽然过去了好几年，但就像刻在他脑海中一样，再次接触到便唤醒了曾经被支配的恐惧。

    “吴老师！”

    姜婉也发现了身后的吴老师于是欣喜地迎了上去接过了她手中的作业本，就像当年一样。

    姜婉曾经是语文课代表，每天都要去吴老师办公室跑来跑去。

    吴老师对人严厉却很喜欢姜婉，班里人戏称姜婉是吴老师的亲女儿。

    张晨曦本来是想去拿吴老师手中的东西的却被姜婉抢了先，于是只能傻笑两声站在旁边。

    “吴老师好”

    张晨曦有些犯怵地和吴老师问好，虽说现在吴老师也管不着他了，但心里那种阴影还是挥之不去。

    “张晨曦？你们俩真一起来了？”

    吴老师看起来有些意外地看着两人说道。

    张晨曦眨了眨眼有些懵逼，心想着我和小六子一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姜婉却突然脸色一变，看起来紧张兮兮地样子，连忙说道：

    “是啊是啊，吴老师我们进办公室聊吧。”

    吴老师点了点头然后走进办公室让张晨曦和姜婉坐在了沙发上。

    三人都没有先开口，吴老师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后仰放松着揉了揉太阳穴。

    她将目光放到了桌上的杯子上，伸出手把玩了两下后咳嗽了一声。

    张晨曦瞬间会意，站起身来说道：“吴老师我去给您倒杯水。”

    随后他也不管吴老师同不同意就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出门倒水了。

    吴老师看着他的背影眼角柔和了一些，嘴边也挂上了一丝笑意。

    高一的时候张晨曦可是吴老师办公室的常客，每次吴老师喊他来办公室“喝茶”都让他先去倒一杯水。

    那时候吴老师边喝水便边教训他，通常一次都是一个多小时。

    张晨曦去茶水间灌水，眼睛里满是对吴老师和过去高一的怀恋。

    按照中考成绩，班级里的前七名全是女生，而张晨曦作为班级里的第八名，理所当然的被班主任分配了副班长的职位。

    不久后他因为违反校规午睡时打球被抓到了，副班长也光荣退役。

    班主任把张中龙请到了办公室，这是张晨曦上学期间第一次被请家长。

    他本以为父亲会狠狠的骂我一顿，但父亲却意外的没说什么，笑着进去笑着出来。后来他说：“打点球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其他的大事。”

    张晨曦很庆幸心里也暗暗偷着乐，和吴老师“交锋”的第一回合算他险胜。

    很快便迎来了他们的第二次“交锋”，因为是先前从未上过晚自习，总感到有点新鲜，他和新认识的同桌小声的交流，说笑，不亦乐乎。

    好景不长两人便被吴老师抓个正着，吴老师皮笑肉不笑的把他俩调到班级里的最后两张桌分开坐并不参与到班级里每周的的换座位。

    不过这反而是如了张晨曦的愿，班级里换座位是往右后方挪一个，因此张晨曦和全班人都熟悉了一遍。

    这一次和吴老师的“交锋”是张晨曦完胜。

    就这样相安无事不久，因为从小文学素养不错，初中语文老师也打好了基础，所以高中的语文成绩也比较突出。

    张晨曦开始在吴老师的语文课上忙活其他学科的内容，吴老师发现后十分愤怒。

    她将张晨曦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一番，说他拆东墙补西墙，说他是不尊重她的课。

    张晨曦自知理亏却还以为了提高总成绩做借口搪塞着。

    后来她沉默良久说道：“如果你认为真的能帮你提高总分就继续吧，毕竟高考不只看语文。”

    张晨曦听后不禁心里又窃喜，依旧我行我素下去。

    现在想想看来，吴老师的沉默未必是认可了他的狡辩，而是对他找借口逃避行为的谴责，更是认为他不是真正热爱语文，热爱文学的失望。

    都说语文是长期积累的，在不短的一段时间中，张晨曦的语文成绩并没有下降，其他成绩也突飞猛进。

    如果只看语数外三门主课，他毫无疑问的是班上的第一名并遥遥领先。

    张晨曦愈发的自豪，也愈发没有将班主任的话听在耳里。

    而他沉浸在这种自豪中，没有发现的是语文的答题似乎越来越生硬，越来越刻板，擅长的写作也逐渐向曾经最看不起的套用模块靠近。

    吴老师几次想说什么但却终究没有开口。

    很快，分班考试如期而至，这次分班考试的成绩将作为分平行班和快班的重要依据。

    张晨曦找回中考那段时间的状态努力着，但现实却给了他一个重击。

    他最擅长的语文平平无奇，而一直在恶补的英语被打回了原型。

    吴老师最后一次将张晨曦叫到了办公室。

    临近分别，面对沉默的张晨曦，她依旧是一副严厉的样子，没有安慰。

    她说：“我早就告诉过你这样做的后果，这样的代价你真的能承受的起吗？”

    张晨曦硬着头皮沉默着。

    吴老师挥挥手示意他出去，这是吴老师和他谈话最短的一次。

    从办公室出来的张晨曦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后来许久后他才明白，再也没有一个老师会像她一样，这样苦口婆心的教导他了。

    吴老师的严厉只是希望他能变得更好，坚持喜欢文学，热爱读书思考。

    是啊，张晨曦怎么能认为她天生是一个严肃的人呢？

    明明他在吴老师的办公室看到她也喜欢咬着吸管喝牛奶，也会和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开着玩笑哈哈大笑。

    他又怎么能认为吴老师是在刻意针对他呢？

    明明她会对自己的作文大加褒奖，明明她也曾在家长会的时候帮他隐瞒父亲一些秘密，尽管她曾说要在父亲面前告状。

    明明她也会在语文组的其他老师面前赞扬自己，可她从来没告诉过他，是他偶然一次从代课老师的口中得知的。

    时过境迁，张晨曦早就理解了吴老师的良苦用心，也对她报以最诚挚的感激与尊敬。

    这是张晨曦的高一班主任，语文老师，一个身体不是很好，表面严肃却内心温暖炙热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