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岚想着这些管事的或许是因为肖宗山匆忙离世，要尽快与新主家打交道，混个脸熟。毕竟她借口身子不适，在家躲了两日，如今也是不得不去肖宗山的灵堂磕头了。

    对于肖宗山的死肖岚心中是有忌讳的，她不想磕头，更不想再见那个已经惨白的尸体。

    她忍不住想到自家亲爱的老爸“肖建国”，会让她觉得背着老爸做了大不敬的事情！

    肖岚抬头看着肖家大门口的白布陷入了沉思，刘虎以为她是悲伤难过，柔声安慰道，“你也别伤心了。你可知是谁杀了你父亲？我帮你去报仇，好不好？”

    今日是刘虎自己偏要跟来的，肖岚说他只能演个家丁他也愿意，便不再管他。

    其实刘虎一是担心这些管事的会给肖岚下马威，想要在后头护着她。第二更是因为担心肖宗文安排的“英雄救美”桥段，自己若是不在错失良机，或是叫人误伤了肖岚。

    肖岚对于刘虎说的话并不在意，只故意呛他，“若是你哥杀的，你如何帮我？我看你这辈子也玩不过你那厉害的哥哥。”

    刘虎被她说的一愣，沉了脸色却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有些丢脸，“他从小就喜欢耍心眼子，我都习惯了。若真是他杀的，你就把我的命拿去抵了吧。”

    这回换茉莉不屑，“人都死了，你说这话有什么用？谁能抵掉谁的命？你死了，肖老爷就活了？”

    “何况又不是你杀的，送去阎王那阎王都不认。”肖岚落下一句话，提步就走，门口的小厮恭敬迎着，将人带进了肖家大门。

    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孙继业和孙昕儿则由徐妈妈领着跟在后头，并未听到三人说话。

    “母亲。”孙继业和昕儿跑了过来，一人一边牵着肖岚的手往里走去。

    刘虎跟后头默默看着，只觉得这场面温馨极了，若是肖岚也能给自己生个孩子，自己定要将她天天捧着。

    可他并不知道肖岚的杀父仇人是否真是刘宇，若真是刘宇自己该怎么办？真把命抵了，如何与肖岚白头偕老，他自认为对刘宇也下不了杀手。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脸上的表情也愈发难看。

    路过他身边的家丁小厮都绕道而行，觉得肖岚身后的这个人实在可怖。

    “给外祖父磕个头。”肖岚让孙继业和孙昕儿跪在灵堂给肖宗山磕了个响头，她却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老管家喊她磕头，她只道瘀血未清，不能磕头，蒙混过去。

    继业和昕儿交给徐妈妈带着，去肖家的其他院落玩。自己则带着茉莉和刘虎一道去了厅堂，见那些子管事们。

    厅堂里肖吴氏坐在主座，左右两侧都是工坊的管事的。肖岚进来时几个人都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墨蓝色金线绣花的袄裙衬得肖岚面色红润，妆容画的不显柔美多些英气，倒是颇有些当家的气质。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并没有传言中的虚弱不堪，几个管事对望一眼，并无多言。

    茉莉的装束虽是简约却也是用料讲究，一看就是贴身的大丫鬟，她如今是管家当惯了，出入这场合也丝毫不怯，落落大方，礼数周全。

    而刘虎一身墨色劲装昂首挺胸的跟在后头，本就是一脸匪像，如今心情不好，随意瞥人一眼都叫人胆战心惊。

    肖吴氏见肖岚来的这派头十足，略感满意。人靠衣装马靠鞍，之前肖岚每每出现都显得柔弱了些。她也听说肖岚院子里头多养了许多有武功的人，所以对刘虎的身份也并未过多怀疑。

    “这些都是之前跟在你父亲身后多年的老人了，如今你父亲刚走，生意要接管下来还得多劳几位管事的。”肖吴氏抬手一挥，示意肖岚坐在自己身边的主座上，那是之前肖宗山的位置。

    肖岚对着肖吴氏盈盈一礼，转身又对众人行礼。身后的茉莉跟着屈膝一礼，刘虎却是丝毫未动。

    “我父亲走的突然，悲痛之际也不得不早早接管了生意，日后还多需仰仗各位指教，麻烦了。”

    几个管事也都忙起身行礼，自报家门。

    “我是瓷器工坊的李山。”

    “颜料坊顾二。”

    “踹布坊杜伟。”

    “织锦坊吴优。”

    “……”一通介绍下来八个工坊各有分工，什么瓷器、布料、酿酒、木匠、金银匠都有涉及。然而这些工坊之中，每个人都负责两个地方，一个地方的东西供京城，用料扎实讲究，做工更加精美，工坊里头的工匠多是各地重金聘请的巧匠，出货不多，却是精益求精。另一个地方就是供货南城及其他周边小城的，只要有销路，都会做上一些。

    上次北城布庄的料子，就是肖宗山从专供京城的料子中挑选的一些瑕疵品，可即便是那样，也已经是这些小城难有的东西了。

    肖岚细细听着这些管事儿的说着，只觉得这肖宗山是有点本事。这些工坊大多都是肖宗山一手分类组建的，当初自家祖父也只是找几个能工巧匠做些精细活罢了。

    每个管事的自报家门，肖岚都会表示尊重的还以一礼，一圈下来只觉得累得慌。她突然想到之前去某国，那里的人总是点头哈腰的，也是叫她累得够呛，很不习惯。

    “今年已近年关，该送走的货物已经送走了，工坊已经没有那么忙碌，倒不需要孙夫人费心。只是这账却是在这节骨眼上要与京城结了，之前都是肖老爷亲自督办的，即便是前几年肖老爷在北渡，也都是临时回了京城，结了账再走。如今……”说话的人是杜伟，别看他掌管的是踹布坊，却是这几个管事之中资格最老的。

    这人看肖岚的眼神说不上善意，他打量的过于直白，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毫不客气，一副肖岚定是难以管的上这事。

    “结账这事真不好办，有一次老爷未能赶得及去京城，那边就一直不清账。还是肖家自己贴钱打发工匠回家过年，直到年后肖老爷去了京城才将钱款结清。”吴优也附和道。他负责的是织锦工坊，供货京城的东西最多，金丝银线用料数不胜数，那些巧匠都是有传家的手艺的，工钱也是最贵。

    “各位管事的放心，就算我要不回来，也定不会叫你们贴钱。”肖岚听出他们话中有话，句句就是这账很是难要。她想着若是请四祖父肖宇帮忙，是不是京城会好些说话？毕竟就是旧相识……

    “听闻京城鲜少有女子当家的，何况孙夫人身子羸弱，连父亲灵堂都守不了，能否担此大任？”说话的是瓷器工坊的李山，他如杜伟一般，看肖岚的眼神多有嫌弃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