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以来,清河孕育了无数世外儿女,也造就了世外享誉盛名的一座大城——黄都城。
曾经辉煌壮阔的翼氏已没落的不成样子,只能移居郊外,靠着给他人做活过日子。没落的不仅家族势力,还有子孙繁衍。二百年前风光无限,族人数千的翼氏如今只剩区区数十口,用江河日下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翼华便出落在这个家庭。
如果再不诞生一名像样的质士,他们将被赶出世外,回到世中大地,享受皇权帝制统治下的生活。
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别提多不情愿,但世外有世外的规矩,没有天赋,没有靠山,只能接受残酷的规则。
若按世中皇帝纪年,这一年是中国明朝崇祯一十三年,正是大明帝国风雨飘摇的时候。
世外却是一片祥和,各大势力罢战不征,忙着消化此前掠夺的利益。这一年翼华十五岁,家族与生活的双重压迫令她整日愁眉苦脸。
一名银发老人正朝着自家的柴房走去,她是翼华的奶奶——方老太,向来疼爱翼华。
遥见翼华举着斧子连柴带桩一股脑儿劈烂,不禁笑道:“有人在生闷气呢!”
“才没有。”
“没有?瞧你劈的柴火,比隔壁王奶奶的脸还难看。”
见孙女劈的更来劲,宽慰道:“好啦,乖孙女,奶奶知道你委屈。”
翼华扔下斧子,也不理会奶奶,拾起柴火,在柴房墙根下摆成一条整齐的直线。
“阿华,别忙活了,奶奶有话儿跟你说。”一把抓住翼华手臂,这才停下。
翼华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在奶奶身上,泣道:“阿华生有三百一十斤力,大哥也才三百斤力,为什么偏偏是大哥进学?这不公平。”
待翼华哭声渐歇,方老太才道:“哪有女孩儿进学的,听奶奶的话,把这歪心思忘了。你也不小了,奶奶今年一定给你寻个好亲事。”
“我才不要嫁人,宁愿在这劈一辈子的柴。”
方老太顿时冷下脸,凛然道:“死丫头,爸爸妈妈和奶奶都是为你好,等你成家了就知道这是最好的归宿。”
“为什么偏要把你们认为好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非我所愿,即使是最好的我也不会开心。”
“你……”
“阿华,咱们家已经三代没有出一名质士,若家里再出不了一个质士,咱们家就得搬到世中,你总不想我这大把年纪还要受那背井离乡之苦。”不禁留下泪来,尽显哀戚之色。
翼华也为这一哭拨动了心弦,只好道:“奶奶,阿华知道了,你别哭。”
“谁还能比我更疼你呢,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咱就要识大体。你大哥已经被质院录取,将来成才成质板上钉钉,是咱家的希望,咱们大家就算节衣缩食也得省下银子,支持他成为质士。”
“火神质院吗?”
翼华惊异莫名,这就像一盆冷水把她心中念想悉数浇灭。她知道,家里就那点钱财,供养了大哥进学,自己就绝无半点机会进学,唯能顺从命运的安排。
“二姐……二姐……”
瞧着奶奶回屋的背影,翼华心烦意乱,嗔道:“你俩来作甚?”
“二姐,三哥抢了我的云雀,你可得治治他,咱们家不能长这种歪风习气。”
“胡说,明明是我捉到的,你怎么好意思说你的。”
“翼成,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翼芸抢东西玩,好意思么。”
“冤枉呐……”
“二姐,事情是这样的。我当先发现云雀,但三哥走过来,扬言帮我捉,却占为己有。”
“算了,小妹,明儿个二姐带你进山,掏只狼崽子给你当狗儿玩。”
翼芸顿时欢喜异常,被夺走云雀的苦恼也一扫而空,仿佛进山是一种极其有趣之事。翼成听了也不乐意了,赖着也要一起进山,也要掏狼崽子。
次日,天未明三人便度过清河,进入北椿山。
北椿山是孤山山脉的余脉,山势不险,却多有野兽出没。黄都城常有人前去打猎,翼华仗着力气大,往返多次,收获了不少野味,再次前往,可谓轻车熟路。
此时正值春日,暖风拂面,丽景洗目,三人如同林间小鹿,活蹦乱跳,朝气蓬勃。入山愈深,山路越加窄小,忽上忽下把翼成、翼芸兄妹俩累的气喘吁吁。但他们并不叫苦,紧紧跟在二姐身后,身为世外之人,焉能惧于道路险阻。兄妹俩都把这事儿当成锻炼,因为在他们小小心灵中早已种下成为一名质士的心锚。
质士,是世外质修之人梦寐以求的荣誉。
只有参加五年一届的质士大赛,取得相应名次,授予质士法令,方才能够得到世外认可。
可即便是质士大赛的资格也不是什么泥腿子都能获得,非得世外大族子弟及名宫名教名院的弟子学生方能参与。当然,除非你天赋异禀,早早成名,受八朝之邀,自不在话下。
忽然,五名黑甲人疾驰奔来。
翼华护着弟妹避让,瞧着五人强劲的步伐,翼成、翼芸均露出艳羡的目光。翼华说道:“要不是因为你俩,我的速度比他们还快。”
“哎哟哟,二姐,我可轻快的很,半脚没落下,都怪翼芸慢吞吞的。”
“臭翼成,少胡说八道,你不也累的满头是汗。”
“对了,二姐,你布置的陷阱在哪儿啊?”
“哼哼,别啰嗦,还得赶半天路呢。”
“啊……啊……”
两人异口同声惊呼,无奈地追赶翼华,虽觉辛苦,但不出怨言。两个时辰之后,到了北椿山深处。这里的参天巨木数不胜数,浓荫匝地,遮盖天空,令人不觉感到恐怖。
翼芸拉着姐姐的手腕,生怕被丢下,却引来翼成一番嘲讽:“翼芸,听说孤山深处有一只大魔王,专吃小女孩的心肝儿,今儿你送上门来,必定捉去挖心淘肺。”
翼成阴阳怪气地道来,仿佛真有其事,突见一头怪草,翼芸以为是魔鬼,吓得跳将起来,紧紧抱住她姐姐。
翼华责道:“翼成,再吓唬小妹我可揍你了,吓走我的猎物找你算账。”
“什么,这儿有猎物.”
“小声点。”
翼华小心地拨开矮树,向着一块小谷地望去,只见一头野猪带着三只幼崽正在刨草根吃,悠闲快乐,浑然不知祸之将至。
翼成轻声道:“小妹,那小猪仔抓回去给你养着一定很好玩。”
“呵呵,妙极,妙极。二姐,你可……”
“嘘……”
两人赶紧噤声,野猪哝哝声中遽闪一道金光,母野猪登时血溅当场,一颗圆嘟嘟的猪头滚出两丈之远,身子砰的一声倒地,染红了一片草地。三只幼崽仓皇逃窜。
与此同时,一只金色的狐狸也映现在三人眼中,可适才残忍一幕使兄妹二人大惊失色,忍不住发出声响。
金狐狸闻见动静,四足点地,如箭一般窜入密林中,而其身后一根打着结的长绳从地里腾起,什么也没有套中。
“完啦,完啦,我的金狐狸跑了,那可至少值好几十两银子啊。”
翼华捶胸顿足,一步跨至谷地,没好气地看了他俩一眼,心想:“要是知道金狐狸会出现,就不该带他俩来。”
兄妹二人也知自己有错,均歉然道:“二姐,我们错啦……”
翼华难得见弟弟妹妹如此一致道歉,顿时觉得自己也不该因此而过分苛求,毕竟金狐狸的爪子极其锋利,即使自己心里也为那一幕激起层层涟漪。
“算了,也不怪你们,咱们去掏狼崽子。”
“好耶,好耶。”二人顿时欢喜起来,歉然之意眨眼尽去。
翼华摇摇头,赶了五里路,见着一条小溪,喝了清凉的山泉,三人都觉爽快了许多。这里没有那么多参天巨木,午后的阳光十分灿烂,一丛一丛的狗尾巴草在春风的滋养下长的十分茂盛。
三人寻着草丛,来到小溪的另一边,在一颗老树上发现一口洞,直径概有三十公分。
翼芸因问:“二姐,这是狼窝吗?”
翼华点点头,从背包中拿出一块蓝色的木头,用火点着,顿时散发迷人的香味。置于洞口之旁,三人忙躲起来。过了一忽儿,便听见呜呜声,心里不禁欢喜,果真有狼崽子。便见一灰一白的两只小狼探出脑袋,竟左顾右盼,不急于出洞,直至确定没有威胁才快速地跃了出来。
这可错判形势,两只手从天而降,捏住了它们后颈。翼芸、翼成欢呼地从翼华手中接过,目的得逞,深感此行不虚。
然而,翼华却觉得没得着什么值钱的,看日头还早,便决定再去两处陷阱看看。
往东赶了大约十里路,一颗大樟树下果有收获,竟是一头灰熊。可惜这头熊还小,但还活着,若把它弄回去,在黄都城也能卖个好价钱。
翼华不让弟妹靠近,自己靠近后以利落的拳头打在熊的后脑上,将其击晕。把它从陷阱中解出,用绳子捆的严严实实,翻身抗在肩上。
可是,翼芸、翼成忽然战战兢兢,不住发抖,颤声道:“二姐,大……大灰熊。”
翼华猛然大惊,只见一头成年巨熊愤怒咆哮,四足奔动猛扑弟弟妹妹,吓得她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