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稍等。”
林长空恭敬的给张升行了一个礼,然后迅速朝后跑出,在场所有官员全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静静等待。
时间没有太长,很快林长空便重新回到了这里。
张升嘴角抽了抽,沉声问道:“陛下可愿意见我们?”
林长空点点头,道:“陛下说了,只愿意见阁老,其他人速速退去,不得继续在宫门口滞留。”
文官们颇为振奋,至少张阁老是和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他一人进去也足以抵上他们所有人的分量。
张升朝众官点了点头,就随着林长空进了宫,一路走到皇帝所在的御书房。
接下来是一个老太监继续带路。
“首辅大人稍等片刻,咱去通报。”
说罢,老太监就离开了,留下张升一人站在门外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张升一点也不急,就这样默默等待,表情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更别说久站在烈日之下的眩晕感和酸痛感。
但是他那坚毅的眼神,又足以告诉别人,这位百官之首情绪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
张升很清楚,羽林卫会在宫门外拦截百官,一定是得到了陛下的旨意,说明陛下也已经知道了消息,但是陛下现在迟迟不见人,就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做。
按照陛下年轻时候的处置方式,一定是人头滚滚。现在老了,开始在乎身后名了,天天嘴上念叨着感情。
张升心中叹息一声,这几位皇子都斗成什么样了,皇帝陛下竟然还把兄友弟恭宣扬出去,为了所谓朝廷颜面,任何可能会抹黑朝廷的事情都会被压死死的。
那这一次,金兴从温城一路进京,把消息传了一路,早就是已经压不住了,那陛下您这一次打算怎么干呢?
勋贵皆是一体,那么你们这些勋贵又打算做些什么呢?
老太监终于走了出来:“阁老,陛下宣您进去。”
进入宽敞奢华的御书房,张升并没有看到皇帝,只能继续黯然等待,直到差不多一刻钟后,皇帝这才走进了屋内,身后跟着几个宦官。
皇帝没有坐在大案后面,而是站在张升面前,现在面色已经看起来越来越好了,更是带上了威严的气质,目光扫在一直站着的首辅身上:“朕没有收到任何文书,却有百官聚集宫门闹事,张大人可否给朕一个解释?”
“陛下,事发突然已经来不及传递奏章了。”张升作揖回答,“温城的消息早已天下人皆知,百官们也是心中着急,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朝廷可就是一片骂名失了民心啊。”
皇帝两条眉毛拧在一起,没有说话。
张升继续朗声说道:“陈国使团已经进入了我们圣朝境内,还有一个北元强敌在,若在此时丢了民心......”
“所以,你们就要来逼宫?”皇帝语气已经有些不善。
张升深吸一口气:“陛下,温城侯谢意布下诡阵,意图用整座温城几十万条性命来换取鬼神之力,虽未得逞,但是已经死伤数万百姓,毁了半座城!”
“百官是为了弹劾温城侯,请陛下为无辜惨死的百姓做主,严惩不殆!”
说完,张升才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臣代百官上书弹劾,请陛下为百姓做主,宫外还有温城百姓们万人血书!”
皇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愣愣的看着张升手上的奏折,半晌后这才抬起手将奏折拿了过来。
这份奏疏皇帝看了很久,然后才声音嘶哑的问道:“那狗东西现在在哪里?”
张升看着面前天子的表演,你还能不知道,我都在外面站了这么长时间,你还能搞不清楚真相?
但是,终归还是要配合,张升感慨激昂的回答:“陛下放心,温城侯不当人子,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已经伏诛,尸体也已经运至宫门外。如何处置谢意尸首,如何处理温城事务,还请陛下定夺。”
“人既然已经死了,也不要把事情搞的人心惶惶。”皇帝语气很平淡,“朝廷抚恤会放到温城,帮助温城百姓重建家园。”
张升心想果然皇帝还是这么想的,不卑不亢的提醒了一句:“陛下,消息已经传遍了,瞒不住了,天下人都等着看陛下处置呢。”
“张阁老,朕知道现在应该把谢意挫骨扬灰,朕也知道应该杀他一个人头滚滚才能震慑天下。”皇帝深吸一口气,话说的很深沉,“但是你也知道,北元新主呼延寿统一了草原上所有部落,虎视眈眈。北方那位国公,和谢意他父亲......”
“你应该知道朕的顾虑。”
张升心里咯噔了一下,竟然把这一件事给忘记了。他心里一直想着皇帝会因为身后名,朝廷颜面把事压下来,也想过勋贵求情。
但是真是忘了,北方的景国公可是和老温城侯在圣都时穿一条裤子的。
景国公是替圣朝守住北线直面北元的第一防线。
“陛下,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张升还是劝道,“谢意干出这等事来,就算是景国公知道他也没话说。”
“最重要的是,还可以震慑那些同样可能心怀不轨勋贵们。”
“张阁老,你先退下吧,朕好好想想。”皇帝下了逐客令,这一件事让他很为难,还需要好好想想。
周世龙心里很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他也很清楚自己那几个儿子还有那几个勋贵在做些什么。年轻时也曾举起屠刀杀的人头滚滚,自从开始生病,午夜梦回之时也总感觉造的杀孽太多。
苦笑一声,果然人还是不能生病,周世龙觉得自己胆子都变小了。
“陛下,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张升装聋作哑,继续说道,“已经瞒不住了,必须要昭告天下了!”
“张升!”皇帝突然咆哮起来,“朕叫你退下!你是想抗旨吗!你真当朕忘了怎么杀人了吗!”
“陛下!这件事只能用雷霆手段,您再继续怀柔下去,天下人才会觉得朝廷失了颜面,敌人只会觉得您软弱,会滋养不臣之心啊陛下!”张升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硬刚。
“滚!你是不是要气死朕,早日换新君你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