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君如自从被黄权带回江南公馆后,始终一会儿笑又一会儿低声啜泣。要不就是长时间的坐着,不发一言。
黄权只是安静的陪着她,心结只能慢慢化解。
黄权做为一个来自平行时空里的现代人,他可以不在乎那第一次,也可以忽略身份地位上的悬殊。
君如不行。
她是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被封建礼教全面束缚的社会里的,她无路可逃,也无可回避。
她自小被卖入青楼,学的是琴棋书画,念的是曲意逢迎。
可她偏偏还认识了李君集。
一个奇女子。
她教会了君如属于这个时代的礼义廉耻和三戒九思。
她们共同向往着的是,柴米油盐生儿育女。
她们也无时不刻的被“三从四德”的女学灌输,陪伴着焚香品茗的成长……
君如会双目闪烁着泪光,莫名其妙的时不时抚摸黄权的脸庞。又会痛哭着,将黄权受伤的手,轻轻捧在自己的手心里,不断的轻柔的吹一吹,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黄权手上的疼痛……
李君集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猜出来了黄权的身份。可她并没有告诉君如一个字,她也不敢告诉。
“夫君……”
“逃吧……”
“不用管我,妾身本就贱命一条……”
“逃的越远越好,去北方。去一个邢知府,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那可是知府大人独子啊,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夫君……”
“都是妾身的错!”
“你不该认得我的……”
类似的话,从三天前,在每一次二人独处的时间里,君如都会泪眼婆娑的不断的劝黄权离开。
“娘子,时间快到了。”
“你家夫君,会让你知道的,别说是一个知府,就是巡抚,你家夫君也同样不惧。”
“这世道,不该这样的……”
黄权单手将君如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
“夫君……是妾身害了你……”
黄权心里一疼。
这样的对话,三天里,早就不是第一次发生。
“咚,咚。”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黄权抬起了头。
“爷,他们来了。”
门外,那人汇报完消息后,又等了一等,门内没有传出特别的消息后,正准备转身离开。
“许州城最近太安静了,君如小姐想看一场烟火。”
门外的小校低着头,直到门内再没有传出其他消息后,转身离开。
“一会儿,炮仗的声音会有点大,你不要怕哈。”
扶着君如站起身,走到窗前,黄权推开了窗户。
“娘子,一会儿呢可能烟火不会太绚丽。你要多担待一些哦。”
黄权微微低头,温柔的将一枚吻痕印在君如的额头之上。
“嗯……”
声音不大。
可这是三天以来,君如唯一正面回应黄权的话!
一抹绢丝划过黄权的心弦。
“娘子……”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想听吗?”
君如依偎在黄权的肩膀上,微微点头。
“从前啊,有一个老人家,他养了一群羊……”
“狼在羊圈的北方,随时都准备着想冲进羊圈里……”
“狼群每一年,事实上是每一年的秋天,都会举行隆重的仪式,吃羊的仪式。”
“然后他们几乎在没有任何抵挡的情况下,公然闯进羊群。”
“老人家也养了一群牧羊犬……”
“有一天牧羊犬也成了饿狼一样的东西,趁着老人家身体已经衰老的时间里,它们也随时随地的在捕杀羊圈里的羊吃……”
“老人家知道牧羊犬里,依然有忠心耿耿的。可是他啊,早就眼睛昏花了,看不清楚了。身体也在被病痛折磨着,他甚至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再像年轻时一样,教训每一只不听话的牧羊犬……”
“羊圈里的羊,忽然有一天也变得暴躁起来,它们逐渐以自己的想法凝聚在不同的小团队里。在每一次外出觅食的可能时间里,它们无时不刻的,唯一的共同的想法,都是想把老人家撞死……”
“在羊的眼里,是老人家纵容了牧羊犬毫无底线的对羊群捕杀。”
“就连老人家每天放牧的草场啊,因为一些不可抗不可知的原因,导致草也越来越稀疏。羊群每一天都要行走更远的距离,才能勉强吃一口不算新鲜的野草……”
“其实,在狼群还不是狼群的时候,他们在老人家还年轻的时候,狼群也是羊群。是老人家年轻时圈养在极北方苦寒之地的另一群羊……”
黄权不知道君如能不能听懂,有没有在听。他絮絮叨叨的讲,君如安安静静的陪伴。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江南公馆大门前,猛然爆发!
那里的突然窜上来的巨大火光和浓烈的雾气,和黄权印象里的烟火,相差甚远。
怀里的君如被吓了一跳,紧紧搂住了黄权的腰,又偷偷的将脑袋伸出来,望向了窗外,那个爆炸起火的方向。
黄权敏锐的发现了怀中可人儿的改变。
“来而不往非礼也!”
“通知姓郑的!”
“今晚端掉已查明许州之推官、知事等一众蠹虫!”
“有一本地千户,会在半路做为向导,为汝等指名划分。”
“那个邢公子,活的够久了……”
“今晚,剁碎了吧,喂狗。”
“给过他们机会了,不中用呐……”
黄权只顾发布命令,甚至命令中还夹杂着自我感叹和惋惜。
似乎黄权并没有发布一条正式的命令一般。
黄权更不等是否有手下人应声,陪着君如,径自回了卧室。
黄权此时的表现,随意、任性。
窗外,一人抱拳,后退,转身,匆匆离开。
“夫君,妾身肚子有些饿了……”
扶着君如刚刚坐下,黄权惊喜的抬起了自己的头。
“真的?!好、好!我这就安排人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