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将手中已经开裂的三眼铳,狠狠的朝着城下蚂蚁一般往上爬来的匪军头上丢去!
接着手一招,从地上捡起一把卷刃的雁翎刀,再一次朝着几架攻城云梯密集的地方冲去!
“众儿郎!”
“随本将杀贼!”
援军……
最后一次朝着城外遥远的东南方看了一眼,曹文诏对黄权信里的援军到来,已经不再抱有希望。
对于朝廷里面的党争倾轧,以及万事拖沓的水平,等到朝中文武百官们商量出结果,他曹家三人早就已经死透了。
援军?
曹文诏直接一刀将一名半裸上身,口衔钢刀刚刚翻身上城的匪军小头目,直接砍翻,一脚将其踢落城下。
“嘟……”
忽然匪军中军之中,总攻的号声忽然响起。
城下,本就密密麻麻犹如蚁附凳城的流民匪军们,再一次加密加多了攻城人数。
城下尸体也在一点点朝着与城平齐的高度堆了起来!
“火油!”
“放!”
冲天的大火顺着粘稠的液体,从城墙之上,直接快速蜿蜒盘旋于匪军们的头上。
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撕裂了所有人耳膜,冲天的大火炙烤着令人作呕的尸臭。
此刻,这一处守城的将士民壮百姓们,却欢呼了起来。大火,终于和攻城的流民匪军们阻隔出了一段距离。
俄而,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大火又被无数沙石和尸体直接压灭……
“弓矢已耗尽!”
“火油、檑木、城中石板石块……能用的已经用无可用!”
“铳子火药,已经全部用完!”
“城中八千民壮,死伤过半!将军,要不要让他们撤下去修整?!”
“将军!快想想办法!”
“将军……”
曹文诏还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手上的刀枪,还可以一战以外,他已经用尽了办法!
“今日我延绥东路军、汉中守军……忠君报国、杀身成仁的时候到了!兄弟们!唯死而已!”
曹文诏一声最后的怒吼声响起,提起自己的雁翎刀,再一次朝着城墙之上守城军民压力最为严峻的地方,冲了过去。
他身后的亲兵们,咬着牙,二话不说,同样埋起头,跟着曹文诏就是冲!
汉中东城门,曹变蛟脱力的靠在一处城墙之上的断垣处。
望着越来越多爬上城墙的流民匪军,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害怕,只有冷笑连连。
这个少年游击将军,再一次用刀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盔甲,早已被刀枪箭矢破坏的稀稀拉拉。
已经没了丝毫防护作用。
只有敌人未曾凝固的鲜血,还在点缀着这个少年将军最后的尊严!
城墙箭楼之下,原本就极为坚固的城门,又在提前毁了吊桥还彻底被堵死的前提下,如今仍然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合计一万多军民,依托坚城,未曾想连流民匪军一星期的步伐,也不能阻挡……
“轰!”
“轰!”
“轰!”
忽然从闯王高如岳的正后方,一排震天响的爆炸,接连不断的响起!
三十万流民匪军的后军,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十三家七十二营首领,顿时全部勒马回头张望!
“何人放炮!”
闯王高如岳,脸上仍然波澜不惊。望着摇摇欲坠的汉中城墙,他连向军中后面的骚乱,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回闯王,有一群官军从南方杀来!”
很快一匹探马,将消息传递给眼前的十三家七十二营各位首领们。
“来者何人?多少兵马?!”
不得不说,贩马出身的闯王高如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黄河决于口而心不惊慌的性格特点,很快让略微有些慌乱的众将,全都稳了下来。
“秦字帅旗,看着装盔甲样式,像是一支地方土司官军!兵马大约……两万!”
探马刚刚回答完闯王询问,忽然有几个骑马在闯王身侧的几位反王,倒抽了一口凉气!
“闯王!是那个女人,白杆军!”
“她不在四川吗?如何跑来此处?!”
“闯王!好机会!我们当初约定四路出兵,没有一路想去四川,不就是因为有那个娘们在吗!如今,她竟然敢只带两万人马追来,我们回头,去宰了她!”
闯王高如岳对于身边的的吵嚷,充耳不闻。
对于提出要回头宰了秦贞素的那员首领,闯王高如岳只丢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此刻他才拨转马头,朝着自己大军身后看了过去。
“诸家兄弟,看来中州、湖广两路义军,再一次在天雄军手上吃了亏!”
不论流民匪军十三家哪一家,提起天雄军卢阎王,似乎各个都惧怕头疼不已!
没什么特别原因,他们对上卢建斗后,一次比一次输的干脆利落,也输的心服口服。
就是打不过,哪怕兵力数倍于天雄军,他们也不敢去碰一碰卢建斗。
人名树影,中州湖广一带,如今正是卢建斗天雄军在对阵由八大王张秉吾率领的义军第二路大军。
白杆军有两路人马。
一支在中州由秦贞素的侄子率领,大约只有几千人,如今受天雄军节制。
另一支就在闯王眼前!由秦贞素本人领导!
这里面的蕴含的含义……
闯王沉着脸陷入思考……
突然间闯王高如岳,一掌拍在马鞍之上,他变了脸色!
“秉吾误我!”
其他几家与闯王离得近的义军反王将领们,全都一时惊讶的看向闯王高如岳!
眼前的将领,大部分都是从陕西米脂举起义旗后,就一起打天下杀出来的老兄弟了。
闯王今天的脸色巨变,着实让一众十三家七十二营首领及代表们惊讶!
平日里的闯王,哪怕官军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也未曾有过现在一般的神情巨变!
秉吾,正是兵强马壮的第二路义军张秉吾!
“张秉吾之前来信说,他们已经攻入了川东重镇夔州!大家伙都曾为此举杯相贺!”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那眼前这个娘们不是应该在夔州吗?今天,如何又出现在我等背后!”
无人能给闯王高如岳解释。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张秉吾发挥了他最擅长的战术,他没有守夔州,而是在收到秦贞素本人率白杆军本部即将到达的消息后,他就直接跑了!
张秉吾没有拖住四川石柱土司秦贞素!
这秦贞素本人,同样也没有按照闯王众将猜测的那样,即使义军最后没有守住夔州,她会从后面去追击张秉吾……
流民匪军号称几十上百万,可真正有战斗力的,都是自己身边的老营,多则一两万人少则几百人。
比如闯王他本人,他最精锐的部队,乃是自己的老营兵,不过也才三万余人。
对上同等数量火器精良、训练有素的官军,他们义军打不过……
装备上就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眼前的这支秦贞素本人率领的白杆军,更是官军中战斗力的翘楚!
远距离火炮火铳弓箭,中距离的钩镰枪阵,全军纪律极为严明!简直把山地作战,发挥到了极限!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