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一个秘密社团的会长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菲勒蒙现在有点理解珍妮之前说的话了。
萨缪尔确实有点自负,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年轻人的通病罢了。不过,萨缪尔的自信并非毫无根据。
撇开他那滑稽的嗓音不谈,萨缪尔完美地扮演了福尔摩斯的传声筒。
从细微的措辞到语气,他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考虑到他应该是听完口信后直接赶来的,这可不是光靠记忆力就能做到的。
说实话,菲勒蒙觉得他这副样子有点变态。
他突然想到,也许萨缪尔上次之所以能扮演议长,并不是因为他恰好是会长,而是因为他符合某种特殊的选拔标准。
“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不、不过……”
萨缪尔清了清嗓子,说道:
“您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议长就喜欢玩这种文字游戏。”
“文字游戏?”
菲勒蒙似乎明白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完全不需要。其实我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谢谢你。”
菲勒蒙说完,便急匆匆地打发萨缪尔离开。萨缪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临走前还问了一句:
“您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回去看书吧,或者发邮件也行。”
萨缪尔听后,一脸惊讶地挠了挠头,然后消失在巷口。
福尔摩斯的口信虽然简短,但却直击要害。
“抢先”指的是他们两人共同策划的事件,而这个事件的范围并不大,毕竟他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
菲勒蒙和福尔摩斯都认识,并且可以被称为“英格兰”的,只有一个人。
里奥·布雷伯利。
因为“里奥”的词源是狮子,而狮子是英格兰的象征。“疯了”则指的是里奥目前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状态。
想到这里,菲勒蒙意识到,萨缪尔会成为信使并非偶然。他当时不在水晶宫,所以不可能知道口信的内容。同时,他还能让人联想到珍妮和哈里斯,进而联想到水晶宫。
菲勒蒙不禁对福尔摩斯的周密计划感到佩服。
如果这一切都是福尔摩斯的安排,那么他之所以能将如此庞大的组织隐藏至今,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从不直接传递任何信息,而是通过层层暗示,让人们自己去领悟。甚至连密码都只有他和当事人才能理解。
菲勒蒙万万没想到,福尔摩斯独特的幽默感,竟然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毕竟他是大名鼎鼎的歇洛克·福尔摩斯。
“他是想让我去调查吗?”
菲勒蒙喃喃自语,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看看是否有人听到。街上人来人往,但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朝这边看了一眼。
菲勒蒙理清了思路。
福尔摩斯特意派人来通知他,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他自己能解决,就不会多此一举了,毕竟他可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善茬。
所以,福尔摩斯是想通过这封拐弯抹角的口信,让他亲自去调查这件事。菲勒蒙走出巷子,迈步向前走去。
真是巧合。
接连两天,都有带着相同目的的客人找上门来。根据菲勒蒙多年的经验,这种事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前方出现了一滩污水,那是从建筑物里排出的生活污水。路人们纷纷绕道而行,菲勒蒙却毫不犹豫地径直走了过去。
……
从那天起,菲勒蒙的夜生活就多了一项内容。
“又要出去吗?”
“嗯,明天早上回来。”
最近天气转凉,菲勒蒙裹紧外套,正准备出门,布朗太太问道。她用一种看稀奇的眼神看着菲勒蒙。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像您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约会。”
菲勒蒙握着门把手,转过身。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问我?这几天晚上你都看到我出门了。”
菲勒蒙无言以对,只能发出一声叹息。布朗太太见状,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我不会乱说的,您放心。”
“……那就好,谢谢。”
菲勒蒙无法向布朗太太解释他正在做的事情,只好任由误会继续发酵。
不过,至少布朗太太不会出去乱说。菲勒蒙带着一丝无奈,走出了家门。
他在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上了目的地。
“去伊登公园车站。”
“先生,您要去那里做什么?”
不出所料,司机又开始八卦了。每天晚上,菲勒蒙报上目的地后,他们都会重复同样的问题。
“那趟列车会经过伦敦市区。”
“我去那里有点事,你别管了。”
菲勒蒙总是这样不耐烦地回答。司机们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客人,只好闭上嘴巴,发动汽车。
用不了多久,司机们就会忘记这个奇怪的客人。毕竟,比起半夜三更要去精神病院的客人,菲勒蒙还算不上什么。
他之所以特意报一个比较远的站点,是有原因的。
……
过了一会儿,出租车在一处昏暗的路口停下。
虽然车站附近经过一番开发,但这里仍然属于郊区。除了地理位置偏僻之外,人们不愿来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距离车站大约0.5公里的地方,有一栋建筑。
皇家贝斯勒姆精神病院。
关于这栋建筑的可怕传闻,就像幽灵一样挥之不去。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气氛格外阴森恐怖。但不要误以为这里很安静,事实恰恰相反。
只要有人经过那高耸的铁栅栏,就会有凶猛的猎犬狂吠着冲过来,紧接着就会传来病人惊恐的尖叫和哭喊声。
骚乱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全副武装的警卫则面色铁青地四处搜捕罪魁祸首。
与其说这是一家医院,不如说是一座监狱。在文明的中心,疯狂成了一种罪过。
然而,水泼不进,也意味着插翅难逃。
……
菲勒蒙当然不会傻到去申请探视。
一方面是因为他之前已经被拒绝过一次,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探望一个刚被关进来的国家安全局特工,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于是,菲勒蒙决定花七天时间观察警卫的行动规律。
之所以选择七天,是因为他认为,如果警卫的排班是循环的,那么七天是最短的周期。
另外,如果再拖下去,布雷伯利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到那时,菲勒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国家安全局也会彻底失去踪迹。
经过几天的观察,菲勒蒙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
警卫的巡逻路线和时间,每天晚上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菲勒蒙确认了这一点后,便开始在附近徘徊,记录下警卫的巡逻路线和工作时间。
原本菲勒蒙打算今天继续观察,但他改变了主意,决定提前一天潜入。他按照计划,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
一堵4.3米高的铁栅栏,高耸地矗立在他面前。菲勒蒙把手杖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栅栏的缝隙中穿过去。
然后,他背着旅行袋,仅凭单脚和双手的力量,攀上了栅栏。一轮下弦月高悬在夜空中,仿佛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菲勒蒙安全落地,周围空无一人。
“疯人院,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