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面面相觑。
但是习以为常。
他们从内务府分出来之后也陆陆续续伺候过旁人,不论是哪个主子都会在接手他们的时候训话。
所以没有人表现出异常。
甚至认为这才是必经的流程,主子不训话不给下马威才是不正常的。
反正他们也已经被训习惯了,只要能给个容身之所,能吃饱饭,穿上衣服,不论怎么压低底线都还能一再压缩的蜷缩和忍受。
唐羽观察众人表情,继续道。
“到了我这里我平日没什么要求,对你们也并不想施行一贯的训话招数。”
突如其来,另类于旁人的一句话让下面的二十几个丫鬟奴才惊讶,你看我我看你。
唐羽神色依旧柔和,相比于这九月冷热交替的天气简直温柔的不像话,像是春风拂面。
唐羽面色不改继续道。
“说起来,我曾经也和你们一样,都是丫鬟,都是下人,若不是有幸得到太子妃娘娘的赏识,太子殿下的恩宠,我还是和你们一样,所以我走过你们的路,自然是了解你们,故而我没有什么训话要跟你们说。”
“相信你们在内务府该学的都已学,说不得懂得比我还要多,我就算说也无非是些下马威,想必这些你们已经听的耳朵要生茧,我多说无用。”
唐羽既然弄了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能摆什么威武霸气的款儿,这样岂不是先暴露于人前。
所以她就连试探训话都是符合自己给外界表演的形象。
故意提到太子妃,就是要旁人传信给唐婉柔的时候再间接的增加一份唐婉柔对她的信任。
也可以让这群人中的内奸对她放松警惕。
人一旦放松警惕,就必定会有破绽,会出错,会有异常。
那时候就是她逮住这个人的时候。
还有另一种缘由,一帮听惯了训斥下马威的下人,内心对这种训斥已经麻木,冷不防的听见她这番话定然会惊讶,神色不一,就有破绽。
果然,唐羽话音刚落。
一群低着头的下人猛然抬头,看着唐羽的眼神带着震惊和一种被久违的当做人的感动。
唐羽暗暗观察,这其中表情变化不太对劲的有六人,三个丫鬟,三个太监。
要么是眼神犹豫纠结,要么就是惊讶之余还有怀疑,更甚者还有不屑。
唐羽记住了这六人的面孔。
继续道,“但是我这里也不是没有要求。”
众人看过来。
唐羽,“对云清殿忠心,既然来到了云清殿,那么云清殿就是你们的家,你们彼此也都是家人,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们明白与否?”
唐羽没有说忠心于她,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说忠心云清殿,说云清殿是他们的家。
故意打动这群无家可归,如同飘零落叶的下人。
下人命如浮萍,一旦你跟他说家,说亲情,说他们一直奢望却没有的缥缈的东西,那么多数人都会被打动。
这就好比她上一个待过的现代世界,很多人会说房子一样,只要说的情真意切,打动了人心那处柔软的奢望温暖的口子,就会有很多人宁愿背上半辈子也要有个房子去当做家一样。
这种话对于这些年幼就被卖到宫中伺候人的人更加有杀伤力。
唐羽几句话,就让很多人眼眶泛红。
唐羽再次观察这些人的神情。
此时只有四个人神色不对,皱眉,扣手指,感动,纠结,犹豫情绪交织在脸上。
唐羽已然有所分明。
下人们很好感动,几句编织的动情话,就能让他们忠心。
下一刻,如唐羽所料。
下人们纷纷跪地叩首,“奴婢、奴才必定忠于云清殿,忠于主子,绝不背叛。”
他们的眼神中有的坚定,有的有自己小心思。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但是唐羽不在乎。
“好了,快起来,本也不是训话,如何搞得这般严肃。”唐羽笑的如同那仙女。
又道,“小圆小桃。”
两人明了。
小桃上前。
“主子让你们起身就起身吧,主子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来的钱,每个人都有一两银子的奖励,主子说了,她这段时间身未痊愈,你们却依旧能将云清殿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就该赏。”
“不论你们之前在谁那里又立过什么规矩,又或者是有什么不好的习惯,在云清殿都要重新开始,你们只要好好干活,做好分内之事,主子定然不会苛待你们,以后云清殿就是大家的家!!”
没有训斥下马威,没有惩罚挑刺不说。
还有赏银。
一两银子呢。
要知道三两银子就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各个都感恩戴德,嘴里纷纷喊着主子大恩,多谢主子。
唐羽一直关注在场人的面色。
此时只有三人神色不对。
一个是皱眉撇嘴,长相清秀有几分颜色的小丫鬟,头上还特意戴的一朵自己做的簪花,一个面色有些神游,好似神思都不在这里的小太监,另一个小丫鬟面色纠结犹豫。
事已至此。
唐羽简单怀疑这三人。
——
唐婉柔收到消息,得知唐羽居然见了所有下人,听小丫鬟汇报之后,挥手让其退下。
随后跟身边的陈嬷嬷道。
“这唐羽如今啊也支棱起来,都会训话了,本宫之前让她入宫本来是为本宫固宠,如今倒是超出了预期。”
唐婉柔说到这有些不满。
唐羽可以变好,但是不可以超过她,这是她唯一的底线。
如今她有身孕,太子殿下不来她这里每天都去唐羽那,她已经有怨。
不过好在唐羽忠心没有异心,且一直坚持喝避子汤。
她才放心任由其发展。
可如今,唐婉柔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危机感。
总觉得一直放任唐羽继续下去,早晚有一天会骑到她的头上去。
陈嬷嬷一直看唐婉柔神色,见她又有异状,连忙道。
“太子妃娘娘,您没听刚刚那丫鬟说什么吗,唐羽那小贱人哪里有那等手段,本来是例行给下人立威的时候,她做了什么,和一群下人话家常?”
陈嬷嬷故意笑的憋不住笑。
唐婉柔也被转移了些注意力。
“说不定是她的怀柔战术呢?”
陈嬷嬷,“哎呦,我的太子妃娘娘,奴大欺主这可是很严重的,奴才若是不压制必定生出异心,她这样做咱们且等着她自食恶果才对,绝对不能咱们去动手,娘娘如今还有三月临盆在即,何必计较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呢,娘娘最重要的是生下嫡子才对。”
唐婉柔最是信任陈嬷嬷。
很容易就被打消了心思。
摸着肚子,“好吧,就听嬷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