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雨为了给自己壮胆,还特意喝了二两烈酒,然而脸色虽已是通红,心中却依然害怕,担心这一次直接变成聋子。
蹑手蹑脚的上前,忐忑地敲响了秦宅大门。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脚步声,大门被打开了,秦雯依旧是戴着薄纱帷帽的形象。
见到门口之人,秦雯也是认出,是曾带自己进梨园看戏的人,不解地问:“怎么是你?”
可此话听在彭雨耳中就不一样了,他以为是自己并未藏住身份,此时被认了出来,吓得心脏一阵猛跳,最后竟是直接扑通跪地,脑袋嗑在地上再也不敢抬。
“求神仙姐姐救命啊!”彭雨担心秦雯会出手惩罚他,大喊救命道。
“救命?”秦雯大为疑惑,刚想再问,却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这股味道似乎对秦雯有极大的吸引力,眼睛顿时一亮,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跪倒在地的彭雨正等着秦雯的答复,听到这话,心中又是一阵后悔,早知道喝酒没用就不喝了,凭白惹神仙不悦。
“神仙姐姐赎罪,是草民饮了些浊酒,并不是有意冒犯。”彭雨如实回答道。
“酒?”秦雯说着就要出门买点尝尝,脚步刚抬起来就是一顿,想起之前自己的疏忽差点害了秦天鸣,又将抬起的脚收了回来。
不过秦雯马上又想到办法,指使道:“你去帮我买点那个酒回来,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救你。”
彭雨一听这话,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念头:“果然是神仙人物,饮酒作乐,好不快哉。”
嘴上却是答的极快:“神仙姐姐放心,草民这就去买。”说完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彭雨回来的也是极快,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虽然深夜酒楼都歇了,但彭雨仗着身份,愣是将酒楼伙计喊了起来,足足买了一推车酒缸,拒绝了要给他送到家的伙计,自己推着来了。
秦雯远远的看见他,或者说是那一车酒缸,眼里直冒光,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
待彭雨推着车来到门口,秦雯抬手一指,一道状似毛线的金丝,顿时将一车酒缸绕了几圈,然后凭空提了起来。
“跟我进来吧。”
秦雯竖着手指,极为轻松的托着七八个大酒缸,招呼了一声累瘫的彭雨。
这一手段着实给彭雨惊的不轻,心里连连惊叹:“神仙,神仙!真是神仙!”
也不管这推车如何,随手推到一边,就跟着秦雯进了宅院,并听从秦雯的话将门关上。
走在院子里,彭雨有些畏惧的看了眼右侧厢房,见其并未亮灯,以为另一位神仙不在,心里这才稍稍放松。
进到左侧厢房,秦雯不管彭雨拘谨的站在一旁,将酒缸放下,拍开其中一个酒缸的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飘了出来。
这一下秦雯哪还能忍得住,动手就要来上几口,但见彭雨还在一边,就觉得还是先把他打发走了再喝吧。
“你说救命,那我该怎么救你?”秦雯心不在焉地问道,觉得彭雨作为凡人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彭雨一听这话,顿时将这么多年来,从多方得知的劫数说法,都一股脑地吐了出来,然后一脸期盼的望着秦雯脸上的薄纱。
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纷杂的信息,秦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彭雨,说到底,还是因为未知,谁知道这劫数是一场大病还是一场意外,亦或者是遇到了修士被随手杀了。
想了想,秦雯觉得这事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等秦天鸣出关再说吧。
“你叫彭雨对吧,你这样做,你父亲明天给你举办完及冠之礼,就来这里住,住上几个月就有人来解决了。”秦雯给出方法,并摆了摆手。
彭雨看出这是在下逐客令,一想秦雯的话,觉得这方法也好,留在神仙身边,起码自身是安全的。可他又担心明天及冠之礼时中招。
最后,彭雨踌躇一番,乞求道:“神仙姐姐,明天您可不可以,也来我举办及冠礼的地方看看,我怕那劫难明天就会到我身上。”
这事对秦雯来说小事一桩,且急着喝酒,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听到秦雯答应,彭雨也不敢再打扰,告知了举办地点,又一连拜了几拜,这才离开了秦宅。
没了打扰,秦雯立即将薄纱一撩,急不可耐地抬起酒缸,咕咕咕地喝了起来,毫无淑女形象。
秦雯乃圣兽伯泽化形,即便没用灵气化解酒精,七八缸烈酒下肚,也只是打了不少酒嗝而已。
“真好喝,嗝。”放下最后一个空酒缸,秦雯席地而坐,趴在半身高的酒缸上,感叹道。
至于彭雨的请求,秦雯觉得不过是过去待一会罢了,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清晨,秦雯走出秦宅大门,这次不仅把门关上了,还学着其他的住宅门上的样子,用绳子绑住。
做完这些,秦雯觉得应该不会出现上一次被人闯入的情况了,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彭雨举行及冠礼的地点行去。
举办及冠的地方分为两处,一处是位于城外蓬江岸边,是城中宾客吃喝庆祝的宴席,一处则在城中彭家祠堂,那里才是彭雨真正的受冠地点。
及冠礼需提前一日净身斋戒,后在祖宗面前举行,并邀请三位德高望重的正宾,在彭雨父母的见证下,为彭雨三次加冠。
秦雯此时走到了蓬爻城门前,即将步入城门门洞时,却被一位站在门边张望,身边有三两下人随行的雍容妇人拦住。
“仙长请留步。”
秦雯被拦住,看了妇人一眼,见对方眉宇间与彭雨起码七分相似,也是明白妇人的身份,应该就是彭雨的母亲无疑。
可猜出妇人的身份,秦雯却不知该怎么称呼,一时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不过也无需秦雯动问,雍容妇人拦下秦雯后,见秦雯身形高挑,戴着薄纱帷帽看不见面容,一身的打扮果真如隐士高人一般,又本就信服神话之说,心中顿时对儿子的话信了大半。
此时稍一欠身行礼,雍容妇人口中敬言道:“您应就是小雨口中,能解救危难的仙长吧,民女是小雨的母亲,特在此恭候仙长。”
“等我做什么?”秦雯不解问道,她不知道及冠是什么流程,只以为是来此喝点酒。
雍容妇人见此,还以为是秦雯心生不悦,顿时面露惶恐,双手合十,出言请求道:“还望仙长千万不要怪罪,民女擅自在此阻拦,是想求仙长能在小雨及冠之时护持一二。”
她与彭雨的父亲育有两子,二子彭雨瀚,自小因一场大病,导致不仅失去了语言能力,还因此变得痴痴傻傻,偌大的家业,就指望着身为长子的彭雨接任。
昨夜彭雨回家后,父母以为他又去风流,刚要责备,彭雨趁着酒劲,就将找到秦雯这位神仙的事说了出来。彭雨的母亲当场责备他事办的太差,有如此神仙,怎能当做寻常宾客请去城外宴席,应当请做正宾为你加冠才对。
所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彭雨母亲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之际,顶着凉风,带着下人就来到城门口等待,生怕错过。
可她一番苦心和乞求的言语,落在秦雯耳中,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已经答应彭雨了,现在正要去他的及冠现场。”
彭雨母亲听到这话,知道是自家儿子只告诉了城外宴席,担心惹秦雯不快,赶紧说出早已准备多时的说辞。
“仙长勿怪,小雨昨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才无意间告知了仙长错误的地点,真正的及冠现场并不在城外,而是在城内。可否由民女为仙长带路,暂移玉指?”
彭雨母亲的态度放的极低,一脸忧色的注意着秦雯的动作。
秦雯听到不在城外,也觉得在城内更好,反正没自己什么事,便同意道:“好吧,你带路吧。”
听见秦雯同意,彭雨的母亲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是行了一礼称谢两句,这才在前面引路。
路上,彭雨的母亲试探着与秦雯攀谈两句,发现秦雯很好说话,可以说是句句有回应,言语间也没有丝毫架子。
眼看着路程已经过半,彭雨的母亲下定决心,缓缓说出自身目的。
“仙长,为小雨加冠的三位正宾,目前尚少一位,这也是因为小雨的父亲,本就在城中颇受爱戴,实在找不出更加德高望重的人选,仙长是神仙般的人物,可否为了小雨的安危,作为正宾为小雨持上一冠?”
秦雯听得云里雾里,这加冠持冠完全不知道是意思,不过看彭雨的母亲说的重视,又像是在求自己,秦雯也不好拒绝。
“行,你告诉该怎么做?”
听到秦雯答应,彭雨母亲心中大定,极其详细的将及冠仪式尽数告知。
举行及冠仪式,需请三位正宾,待彭雨本人由父母带着祭祖之后,再依次加冠。
第一冠是戴上黑色麻布制成的缁布冠,象征着重古和不忘本。?
第二冠是戴上白鹿皮制成的皮弁,象征着保卫家园和造福城民的责任。
第三冠是戴上红褐色的爵弁,象征着可以参加家族祭祀大典。
在三次加冠之后,三位正宾中,由最长寿之人为受冠者取字,这个字通常与受冠者的德行、才华或志向有关,作为他今后的正式称呼。?
秦雯听得直点头,但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记得自己是给彭雨加第一冠。
等彭雨的母亲说完,一行人也来到了彭家祖祠。
祠堂是个肃静的地方,此时彭家祖祠前的人也不多,彭雨一身红服,身旁还有两位发须皆白的老者,与一位四旬年纪的中年人。
彭雨母亲将秦雯带到跟前,与两位老者站在一起,而后告谦了两句,这才与中年人,也就是彭雨的父亲,带着彭雨进去了祠堂。
祭祖的仪式很繁琐,秦雯在外站了半刻钟都有些无聊了,心想着什么时候能开始啊?
又过不久,秦雯忽地嗅动了两下鼻子,隐在薄纱后的眉头皱了起来,好似闻到了厌恶的味道。
而就在这时,身旁稍矮的那位老者忽地一笑,对着藏在祠堂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招了招手,并和蔼的唤道:“小瀚瀚,过来过来,爷爷这里有好吃的呦。”
这话似乎对藏在祠堂后面之人有极大的诱惑,闻言嘿嘿一笑,跑了出来。是个八九岁的半大小子,人中的部位淌着鼻涕,憨憨傻笑着跑到那老者跟前。
秦雯投去一眼,顿时发觉,令自己厌恶的味道就是从这半大小子身上传出的。秦雯稍作思索,觉得这股味道很熟悉,有点像是煞童身上的尸煞之气,又有点像是驳杂不纯的浑阴浊气。
可仔细一对比,又觉得都不太像。唯一的共同点,是都让秦雯感觉很厌恶,应都属于是与灵气相悖的恶气。
“难道是这恶气导致这小孩变傻的?”秦雯不由这样想到,如果真是如此,她倒是有办法给这半大小子治一治。
只是这方法属于秦雯修习的《玄佛重金》中,一道具有除邪祛秽的神通,多少有点粗暴,秦雯担心自己用力过猛,给这半大小子治出个好歹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痴痴傻傻的彭雨瀚,因在两位老者那都得了好吃好玩的,也是顺势走到了秦雯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