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青天白日。
蓬爻城看似与往日并没有任何不同。
秦宅大院,一位灰衣青年手持状似麻绳的狸筋鞭,耍的是虎虎生威,动作干练。
“念凡,你这皇子当的确是有些屈才了,以我看,不如走街卖艺,赚个好大名声。”秦天鸣坐于右侧石凳,端着一碗清酒打趣道。
听到此话,正挥鞭起舞的红念凡缓缓停下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掌门您别笑话我了,念凡这也是照着以往见到的,那些卖弄武艺的武夫样子照葫芦画瓢。”
秦天鸣浅浅抿了一口清酒,含在嘴里点了点头,等了会儿才一口咽下,道:“行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掌握净世黑炎的神通吧。”
说着,秦天鸣抓起放于石桌上的酒斛,不由分说便扔向站在院子中央的红念凡。
红念凡刚想找个目标给秦天鸣展示,见到酒斛飞来,当即大声应下,凝神注目起来。
待酒斛飞到二人之间,红念凡并起食中二指,对着空中的酒斛一指,旋即就见一条黑绳自他腰间环绕而出,而后犹如一条长虫般咬向酒斛。
在秦天鸣的注视下,两者相撞,却并未产生任何声响,只那酒斛被穿透出一个指粗小洞,周围留有黑炎附着,降落之势却是未减。
不过不等酒斛砸到红念凡头上,其上附着的黑炎就将酒斛烧了个精光,一滴酒水都未能落下。
见此一幕,红念凡双目中顿时展露喜色,邀功似的朝秦天鸣问道:“掌门,念凡这一手怎么样?”
“还算不错。”见到这无声无息的一幕,秦天鸣点头赞许道。
他能看出来,这只是红念凡使用少许灵气施展而出,并非全力。
“哈哈,都是掌门给的功法实在太好,念凡起先也不敢相信这黑炎能有如此威力。”红念凡哈哈大笑着跑来秦天鸣跟前坐下,话语间满是满足。
“那是自然,擎武门现下虽落魄了点,但曾经乃是位于世间巅峰的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谁家的功法都能比的。”秦天鸣呵呵一笑,看着擎武门人数逐渐多了起来,心下不禁产生一些成就感。
接下来,红念凡又向秦天鸣展示了几手黑炎的变化神通,无一例外,皆属于攻杀极强的手段。
这让秦天鸣皱眉的同时起身说道:“你现在施展神通杀向我,让我来检验检验。”
“掌门,这,这怎么行?”红念凡大为不解,起身问道。
“呵呵,让你杀就杀。”秦天鸣极为自信,几步和红念凡拉开距离。
红念凡看秦天鸣这架势,也不像是和他开玩笑,只好走到秦天鸣对面,好心嘱咐道:“掌门,这黑炎碰着就烧,扑不灭的。”
“这我自然知道,况且你觉的,你能碰得到我一根指头吗?”秦天鸣略带傲气说道。
“难道掌门是为了试试我的实战能力?”红念凡如此想到。
“掌门,您可要当心啊!”红念凡再次不放心的叮嘱道。
“行了别磨叽,出手吧。”秦天鸣连连摆手,那模样,完全不将红念凡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红念凡也不再犹豫,当即功法一运,并指对着秦天鸣一指。一道手臂粗细的黑炎顿时出现在侧,犹如大蟒苏醒,悍然扑向秦天鸣。
然而下一刻,红念凡就惊呆了,黑炎扑向的地方,方才还站着的秦天鸣竟是不见了人影。
还不等红念凡有所反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提醒:“我如果要杀你,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红念凡双眼一瞪,就要回身,却猛地听闻一道轰咔声响,身形还没动,一股大力就将其打倒在地,并伴随着屁股上传来的灼灼剧痛。
趴在地上的红念凡疼的龇牙咧嘴,回头望去,秦天鸣稳稳地站在身后,正对自己抬着左掌。
秦天鸣收起左掌,道:“别人可不会站在原地等你施展杀招,拳头硬,打不着人一样没用。”
这话说完,红念凡爬了起来,摸着屁股有些悻悻地道:“掌门教训的是,是念凡有些得意忘形了。”
秦天鸣点头,指了指那边还在燃烧着的黑炎:“把火收了,再去练练神通,等进了秘葬,我可能就照顾不到你了。”
闻言,红念凡这才明白秦天鸣的用意。抬掌将黑炎收回来,对秦天鸣行了一礼,便回了正堂中入定修行去了。
秦天鸣则坐回了石凳,并顺手在院子中拿了坛子酒。
“都说酒是消愁良药,秦雯还有什么愁心事不成?”秦天鸣摇头一笑,给自己倒了一碗清酒,却并未喝下。
靳斯偃月君二人可能是劳累太过,这一日都未曾出来。
直到傍晚时,坐于石凳闭目的秦天鸣蓦地睁开双眼,转首看向大门。
外面街道不知为何吵闹的起来,马蹄声、孩童声、高喊声嘈杂在一起。
紧着这,秦宅大门被人敲响,并伴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几位仙长,草民能进来吗?”
听到这声音,秦天鸣起身来到门口,开门一看,果是彭雨站在门外。
见到秦天鸣,彭雨当即一鞠躬,道:“仙长安好,草民求见恩师。”
秦天鸣一点头,让开门户,道了句:“在后院偏房,你自去就行。”
彭雨闻言道了声谢,有些急忙地跑向了后院。
秦天鸣并未关上大门,而是朝左右街道看去。
街上的人们不知为何,每家每户门前都一辆或者数辆马车,看那模样,像是要搬离此处了。不过并非人人乐意,大多人脸上都是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看到这情况,秦天鸣一时也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两步上街,拦下了一辆由一位满脸怨气的汉子赶着的马车。
“这位大哥,不知这是要去哪?”秦天鸣开口问道。
汉子本就怨气冲天,这会儿又被秦天鸣拦下,刚要发火,见到秦天鸣将几块金子放在了身旁,这才心下稍缓。
“别提了,城主申时下令,让城民戌时前搬离蓬爻城。”汉子极快地将金子塞入怀中,语气不满地说道。
听闻此言,秦天鸣眉头一挑,不解地问:“蓬爻城如此繁华,城中百姓更是成千上万,两个时辰岂能够用?”
“这有什么办法,城主算出今晚蓬爻城有大难,又从没算错过,这时间不够用也得走啊!”汉子一脸无助地嚷道。
“今晚?”秦天鸣眸子闪了闪,捕捉到了这一信息。蓬爻城城主是大玉修士他知道,想来,应该是大玉来人了,让蓬爻城城主下令的。
“如此说来,今晚应就是秘葬开启之时了。”秦天鸣双手抚摸着拉扯马车的马匹,凝眉思索着。
“我说兄弟,你要没别的事的话,我可就走了。”赶车汉子无奈道。此时已近酉时,要不是秦天鸣给的太多,他早就挥鞭驱赶了。
秦天鸣也是回过神来,退后让开道路,抱拳道:“一路好走。”
旋即,秦天鸣回了秦宅,刚巧见到靳斯偃月君彭雨三人。
见到秦天鸣从外面回来,靳斯与他对视一眼,微微一点头,而后对彭雨说道:“徒儿,日后要好生修行,凡事要留个心眼,切不可轻易相信他人。”
彭雨狠狠一点头,道:“弟子记下了。”
“去吧。”靳斯拍了拍彭雨后背。
待彭雨离开秦宅,秦天鸣三人来到石桌前坐下,靳斯首先开口:“想必秦兄弟方才已是打听了什么回事。”
“是的,靳大哥,看来就在今夜了。”秦天鸣点头道。
靳斯亦是点首,而后想起什么,问道:“红道友如何了?”
“靳大哥无需担心念凡,他随时可跟我等行动。”秦天鸣笑道。
“如此就好,我等修为终究太浅,扔在那还不知有多大的秘葬里,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多少浪花,所以我和偃月君道友商议,救出秦雯道友后,我等需以尽快离开秘葬为首要目的。”靳斯看着秦天鸣说道,毕竟秦天鸣属于这里修为最高者。
“此也是小弟要说的,秘葬里虽机缘不少,但也需以性命为先才是。”秦天鸣闻言点头,并无意见。
“如此就好。”
商议定下,靳斯又厚着脸皮向秦天鸣讨来些许灵元,之前给的,都被他赐给新收的弟子彭雨了。
等待的时间里,靳斯显得心事重重,秦天鸣之前拿上桌的酒坛都被他喝光了,且还在不停地从院子中央拿来新酒坛。
秦天鸣本以为靳斯只是过过嘴瘾,没想到酒过三巡,靳斯竟是有些醉意,脸颊微红起来,最后更是直接趴在了石桌上。
对此,不会喝酒的秦天鸣表示不解。
“对了秦兄弟,不知煞童还在你手中吗?”偃月君忽然问道。
听到这话,秦天鸣不由怔了怔,这才回想起来,一直装在乾坤袖袋中的小女婴,曾被靳斯三人错认成煞童。
稍一回想,秦天鸣叹道:“我当初从那座城离开时,就已将胞妹遗体安葬了。想着,我日后到处奔走乞食,总不能让胞妹也不得安宁。”
“秦兄弟勿怪,是我失言了。”偃月君赶忙告歉道。
她能看出靳斯已心存死志,担心下了秘葬后,靳斯会不要命,这才想着若有煞童帮助的话,几人的处境也能稍稍缓解。
“无碍,死者已逝,生者如斯,我们还需努力活下去。”秦天鸣回应道,心中却不免狐疑起来。
之前要么是在修行要么是在路上,险险忘记复活小女婴的事。李太渊曾说小女婴只是与煞童相貌相似的尸煞,可秦天鸣遍寻擎武门文献,始终找也寻不到李太渊说的,尸煞内会留存残魂的说法。
小女婴体内有没有留下残魂,秦天鸣现在没办法知道,但李太渊用神识探查想必知道。李太渊又没必要欺骗自己,这么一想,秦天鸣稍稍放下心来。只要小女婴体内留有残魂,那么他就要办法帮其补全魂魄,再造肉身!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面的嘈杂声响逐渐平息,整座蓬爻城不久陷入了沉寂。
偃月君瞧了瞧黑透的天色,稍一掐算,而后道:“已经亥时了。”
秦天鸣嗯了一声,道:“看来就要快了。”
说完,起身来到靳斯身后,抬手盖在其后背,灵气稍一灌入,顿时将之一身酒气化去。
“靳大哥,该醒醒了。”秦天鸣轻拍靳斯后背,轻声唤道。
靳斯悠悠转醒,看了眼身旁的偃月君,又回首看向秦天鸣,这才发觉天色也是很晚了。
“哎呀,差点误事!”靳斯一拍脑门,懊恼道。
秦天鸣见此,刚要宽慰几句,自身后大开的左厢房中,突然刮出一股猛烈阴风,将他的身形都带了个踉跄。
阴风彻骨,连秦天鸣练体二层都能感受到一丝寒意。
“这是……”靳斯站起身,双眼凝望着左厢房,一道幽黑光柱自左厢房顶透发而出,直冲天际。
“看来靳大哥醒的正是时候。”秦天鸣笑道,而后朝正堂喝道:“念凡,该走了。”
“你们看!”偃月君忽然指着秦宅之外的半空喊道。
闻言,秦天鸣和靳斯转头望去,皆是瞳孔微微一缩。
城中至少十几处地界,一道道幽黑气柱冲天而起。那最为粗壮的一道,看方向,正是在蓬江之中。
“掌门,这……”
红念凡此时赶了出来,本是看着左厢房的气柱,等看到外面的景象,不禁怔在了原地。
见他出来,秦天鸣对其一招手:“进秘葬。
然后,秦天鸣与身侧靳斯二人相视一眼,当先朝左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