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中年男人反应过来,视线里,一个漆黑的枪口对准他了的额头。
看好并准备招揽进来的好苗子正举着那把对准他眉心的枪,手指扣在扳机上。
左手上,还稳稳抱着一个不哭不闹的孩子。
“你骗我!!!”
此刻的中年男人犹如一个被欺骗了感情的少女,喊得十分情绪激动且带着不可置信。
看乌丸苍信的目光真就像在看一个十足十的渣男。
可乌丸苍信却没有被中年男人的真情流露所蒙蔽。
“把手从口袋边挪开。”
没想到会被乌丸苍信一眼瞧见自己在做小动作的中年男人这会儿半点都不觉得乌丸苍信是个可以栽培的好苗子了。
看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万分想要弄死的仇人。
眼睛这么利,这小子是属鹰的吗。
人在枪口下,不得不低头。
中年男人即便再不情愿,还是把手从口袋边挪开,心里诽腹痛骂的同时。
脑海里不断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中年男人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前脚进局子,后脚就得死在那儿。
要是被装备组的人听到半点风声,那帮子疯狗绝对闻着味上来过来,积极主动地送他下地狱。
理由都是现成的。
听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中年男人不免焦急起来,并将这分情绪带到了脸上。
他深知这里是装备组的大本营,出了事,他的老大朗姆那边压根就来不及捞他。
随后,更加痛恨起眼前的乌丸苍信来。
阴沟里翻船已经不足以形容中年男人此刻的恼怒和憋屈。
可他还得极力挤出一副笑脸。
“有话好好说,你不是要带着孩子下车吗?
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得先把后面跟着的警察甩掉,不然咱俩都得玩完。”
乌丸苍信一听这话就知道中年男人打得什么主意,倒也没直接反驳。
而是挑了挑眉,眼尾流露出十足的疏离和鄙夷,很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渣男风范。
“谁和你是咱们,警察来了,你这个绑架犯的下场是进监狱,我只是一个无辜群众而已。”
见乌丸苍信把他的客气话当空气,摆出一副划清界限的架势。
中年男人脸色一沉,刚才勉强挤出来的笑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声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手机。
开始毫不客气地威胁:
“我这手机里还存着你之前同意合伙的视频呢,识想地话按我的意思做,后面的事咱们都好商量。
不然等警察追上来了,这就是证据。
还有你那个情人的正牌丈夫,警察到时候只要一盘问车上的人,把案子一立,你想瞒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你情人没骗你,她丈夫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大人物。
要是让他知道你和他老婆背地里搞在一起,还生了个女儿,今晚你就会被做成泰晤士河里的水泥块。”
中年男人只以为乌丸苍信隐瞒了他的身手,突然动手是想要用枪威胁他让司机开门,趁警察来之前带着孩子离开。
至今仍对乌丸苍信和年轻女人的情人关系深信不疑。
别说是中年男人,就连车上乘客包括大巴车司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见乌丸苍信再次沉默,就连举起的枪都有隐隐放下的趋势,车上其他人无不提起了心。
生怕乌丸苍信答应下来,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
警笛声如同催命一般在大巴车身后响起,大巴车司机却并不敢停车,一个劲儿的朝前开。
眼下事态不明,大巴车司机压根不敢轻举妄动。
不然其他人怎么样不好说,他清楚自己这个司机一定逃不过。
因此即便身后警察喇叭震天响,大巴车的车速也没降下来半点,甚至随着警车的不断逼近,还加快了不少。
真就差把脚给踩进油箱里。
中年男人见乌丸苍信面露思索之色,转头看向和芙罗拉站在一起,至今不曾放下枪的少年。
脸上泛起怒色,却又勉强压住。
他畏惧乌丸苍信手里的枪,因为他看出乌丸苍信展现给他的凉薄性情,能轻易说出杀了一车人话的人。
翻脸无情对这类人而言,不过是常规操作。
因此中年男人采用的是劝解加威胁的方式。
说话都是心里反复掂量过才敢开口。
别看威胁的时候那么硬气,其实心底还是有点虚的。
不过换作是少年,他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别说少年手里拿着枪,就算少年手里拿着火箭筒,他都一点不带怕的。
他不怎么瞧得上少年,但有一点除外。
那就是复仇的执念和坚韧。
他无比确信少年会因此而妥协。
毕竟,要是落到警察手里,少年心心念念的复仇可就真成了泡影。
果不其然,少年在中年男人的怒骂声中,缓缓压低了枪口。
中年男人见状,半点不带怕地走上前。
狠狠一脚朝着少年踹去。
十成十的力道直接把少年踹到身后的车座扶手上。
剧痛让少年握不住手里的枪,手里的枪在重力的作用下,直直掉落到地上。
劝了半天没劝动的芙罗拉举着从乌丸苍信那里拿过来的匕首。
却也阻挡不了中年男人向前的步伐。
眼看中年男人弯腰打算把地上的枪捡起来。
躺地上的年轻女人猛地生出一股力量。
之前挣扎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的她直接动作飞快地爬向枪掉落的位置。
并抢在中年男人之前,把地上的枪捡了起来。
漆黑的枪口再度对准了中年男人。
一直就没把年轻女人放在心上的中年男人罕见地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尝到了第二次看走眼的苦楚。
都说人不会接连两次栽在同一个坑里。
但有时候吧,会一步一个坑。
中年男人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看着年轻女人举着枪抖得十分明显的样子,中年男人的态度比面对乌丸苍信时要慎重更多。
他对这种事有经验。
有胆识又懂枪的人会自主判断开枪的时机,手里有枪也不会随意开枪。
但那种胆子小或者不懂枪,却偏偏手里又拿着枪的人就危险多了。
可能一句话或者是语气上的不对,对方的手就会下意识地扣下扳机。
中年男人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命交待在这里,因此越发得小心翼翼。
重新捡起笑脸不说,语气还温柔了几分。
就是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作出这种表情,着实是有点出戏。
大巴车司机一直有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车厢里的情况,见局势翻转再翻转,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就抬起了不少。
后面追着的着的警车见状,赶忙加速。
跑得快的警车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和大巴车并驾齐驱。
下一秒,一个喇叭从车窗里伸了出来。
不只是催命的警报声,这下就连喇叭声都可以说是就在耳朵边响起。
中年男人心底本就是勉强压下去的急躁再也遮掩不住。
好话歹话听了一箩筐的年轻女人没有半点动摇。
手抖得厉害,但并不妨碍人家枪口始终对准中年男人。
她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女儿,可只要是为了女儿的安全,她什么都胆子去拼一拼。
注视着事情发展的芙罗拉目光一转,小步撤到少年身后,抬手就将手上的匕首对准了他的脖子。
低声威胁:
“小墙头草,接下来你就安安静静地待着,不许再有别得动作,不然我的匕首就要见血了。”
被喊做小墙头草的少年紧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他瞧见了中年男人给他打的暗语,意思是让他从背后下手,把年轻女人手上的枪给夺过来。
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或者说,他从来就不想杀人,学那些杀人技巧。
每次挨打受罚后的认错,其实都只是场面话。
他心里从没真正认可过。
为父亲和姐姐复仇不仅是他努力坚持到今日的唯一信念,更是堆积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
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在被芙罗拉挟持后,他难得感受到一丝喘气之机。
随之涌上来的是满心的愧疚。
他真得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和弟弟。
中年男人手指头都要舞出残影,少年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仿佛真被芙罗拉的一把匕首给控制住。
唯二的两把枪,一把在年轻女人手上,中年男人可谓是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年轻女人依旧不曾放下过枪口。
气得中年男人一直在心底痛骂。
连带着乌丸苍信一起。
拿着另一把枪的乌丸苍信抱着小甜崽倚在后车门边上的窗户玻璃上。
既没对中年男人的小动作生出恼怒,也不因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的交锋有任何神色变化。
凉薄冷漠的就像是在围观一场精彩演绎的剧目。
清楚意识到从年轻女人这里走不通之后,中年男人一边骂着乌丸苍信和年轻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怪不得能勾搭到一起。
一边把思考重心放在了怎么撤离这件事情上。
就在此时,大巴车司机突然一脚踩死了刹车。
之前往前滚了一地的乘客们依旧没长记性,在刹车的惯性作用下,又往后滚了一地。
毫无防备的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在这股力道的作用下,没变成滚地葫芦,但身姿和站位发生了变化。
中年男人还好,年轻女人却是直往前面滑。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稳住身形的中年男人当即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向近在咫尺的年轻女人快速出手。
想着把年轻女人手上的枪给夺过来。
却在即将碰到年轻女人手上的枪时,再次被人给拦了下来。
看到第三次出手拦他的少年,中年男人感觉自己的血压这次真得顶不住了。
泛着血丝的眼睛里掠过一道杀意。
少年脖子上泛着一道血线,那是刹车时芙罗拉抖着手架他脖子上的匕首划的。
面对中年男人骤然狠辣起来的攻击招式,身手不错但经验不足少年没两秒就被中年男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到地上。
下一秒,中年男人果断放弃原本目标。
一把夺过芙罗拉手里的匕首,单手扼住她的脖子。
正对上车门打开后,举着枪围拢过来的警察。
相当会审时度势的大巴车司机在按下打开车门的按钮后,就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驾驶座。
车上的其他乘客见门开了也想跑,被中年男人一嗓子给吓得又重新缩了回去。
“别动!谁敢动我就引爆背包里的炸弹,大家一起死。”
中年男人上车的时候并不是空着手,而是拎着个黑色的包上来的。
现在这包就放在座位上。
站在车门外边的警察这下也不敢冲上来,只能警惕的将大巴车围拢在中间。
随后开展起双方都心知肚明没多大用的谈判攻势。
站门边的乌丸苍信照旧没有趁着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下车,而是收起枪。
抱着怀里生出困意,眼睛已经要闭不闭的小甜崽,静静地看着中年男人打算怎么在一群警察的包围下逃出生天。
对于他人的命运,在如非必要的情况下,乌丸苍信向来不会去干涉半点。
当然,他感兴趣的时候除外。
不过这种情况一向稀少。
因此他明知年轻女人和孩子是被中年人和少年提前踩好点,半路劫持上的这辆大巴车。
依旧漠视年轻女人的求助。
即便有能力解决一切,也不作任何反应。
即便是如今,他唯一改变的也只是护住怀里这个孩子。
对于年轻女人以及整车人的性命,还是原来那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被乌丸苍信每每在关键时候护住耳朵,没有被外界声音干扰的小甜崽很快就进入到甜甜的梦乡。
大巴车上的氛围则陷入到紧张而又焦躁的氛围中。
车门敞开,伦敦的冷空气嗖得一下把车里的温暖给吹得一点不剩。
几片薄雪顺着风刮进来,吹得中年男人心拔凉拔凉的。
到了这一步,中年男人心知自己完成任务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
现在必须得利用好车上的人质,才能确保成功撤离。
之前一直收敛得不错的狠厉萦绕在他周围,举着枪的伦敦警察们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亡命之徒。
无不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