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庞大到让人窒息的巨龙，寂静悬在海中，就像是一艘沉入海底不知多少岁月的沉船。

    纪火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这地方很古怪，周围连条鱼都没有，像是完全陷入死寂。

    周围全是黑压压一片，只有这遮天蔽日的龙尸。

    他等了片刻，意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纪火这才放着胆子凑近龙尸看过去。

    只是这龙尸实在太过庞大，凑近后发现这躯干的宽度就跟一堵墙一样，完全无法测算究竟有多宽。

    他保守估计，这头龙尸长有万丈，那直径估摸着有一千多丈……

    这得是哪里来的怪物？

    纪火心头震撼不已，不敢靠得太近，即使这只是个具尸体，而且从这尸体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能量的波动，估摸着在无数岁月侵蚀下，体内的力量已经消散殆尽。

    不过仅仅是看着，就让他泛起一阵阵的恐惧感，那是身体本能的畏惧和颤抖。

    他甚至怀疑，会不会自己一直盯着这龙尸看，就会SAN值下降直接爆炸。

    纪火试着摸了摸这龙尸的体表，坚硬无比，反正他估摸着自己是没法儿毁坏龙尸的。

    他又在龙尸的某处皮肤上发现不少痕迹，有牙痕、火烧、兵刃的残留痕迹。

    不过都只是在表面，估摸着就是在皮肤上留下个印子，连防都破不了。

    纪火比划了下，这牙痕也有直径十多米，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不过口水有腐蚀痕迹，虽然还是没破防。

    他估摸着，怕是海族一直都知道这具龙尸，这么多年来怕是一直想办法从这龙尸上捞好吃，咬啊、切啊、啃啊啥方法都用过了。

    看样子，结果不太理想。

    这龙尸的难啃程度超过海族的想象，不知多少年月下来，假牙都啃掉了好几套，居然连皮都没啃破。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纪火抚摸着龙尸的表面，能感受到周围的能量似乎都变得精纯了些，像是这片海域也比之前地方更让人舒适，更清澈。

    鲸落！

    他心里浮现出这个词，顿时明白过来。

    这龙尸的主人怕是把自己当成了鲸鱼，让尸体浮在海中，通过尸体不断分解成细小的微粒，来潜移默化改变整个海洋生物的资质，海水的品质。

    甚至海水蒸发，化为水汽，再次从天空落下，形成水汽循环时，便会反哺整个天地，整个人间。

    世间所有生灵都会因此获得好处，动物则是体魄增强，身体健康，清除病痛，植被则更加茂盛、充满韧性等等……

    好处多多。

    当真是个好神啊……纪火心里叹了口气。

    他迅速飞到远处，准备从远处找找龙头，即使没看到这龙尸的脑袋，不过他心里已经大致确认，这龙尸应该便是真正的龙神了。

    也不知死了多少年月的龙神。

    至于龙宫里那位，不过是想占用龙神名义来收集信仰之力，突破到气候的大妖罢了。

    果然，当站得足够远，这盘踞的龙尸足够小后，他就找到了龙头。

    威严、蛮荒、狰狞气息的龙首，还有额头上断裂的右角，两根极长的胡须在海中舞动着。

    即使此时这龙首同样苍白没有血色，但也能感受到这庞然大物所带来的压迫和威严。

    在这无数岁月里，这具龙尸便是这般浮在这片海域里。可能因为龙尸带来的压迫感太强，甚至没有任何海中生物敢靠近。

    于是这片海，也成了寂静之海。

    纪火愣愣看着龙神的脑袋，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撼他的心灵，久久不能平静。

    然后他低头，看向远处的龙头。

    为了看清这龙头的全貌他游了贼远，不过即使这般，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便见着，这龙尸的脑袋正面向自己，灰白无神的巨大眸子正直勾勾盯了过来。

    “咯噔！”

    纪火心头一跳，若不是他提前用护体气罩把海水排开，怕是会吓得他灌上几口海水。

    联想到系统给他的提示，他讪讪自语：

    “应该是我的错觉吧，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尸体，怎么还会有灵智。”

    “不，这不是你的错觉。”

    纪火的脑海中，响起一声温和平静的声音。

    我特么！

    纪火瞳孔瞬间放大，全身寒毛倒竖，不是，这就是你说的拿了就跑？

    海族咬了这么多年都没咬下一块皮，我怎么从这玩意儿身上抢到想要的东西？

    东海上方，无声出现一小团漆黑的乌云，里面雷光不停闪烁。雷电中蕴含的恐怖和毁灭之力，连空间都隐隐颤抖。

    威胁之意极其明显。

    那巨大的龙尸缓缓抬头，没有血色的无神眼眸盯着头顶的海水。

    海水在雷电照耀下，折射出无数炸裂的线条。

    片刻后，那龙尸缓缓垂下高高的头颅，像是匍匐一般。

    它无神的眸子扫向远处那个警惕无比的小人儿，声音在纪火脑海中响起：

    “人族，你承了天命？”

    纪火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事实上他并未受到任何攻击，他只是单纯的和这龙尸对视一眼，便按捺不住本能的恐惧，陷入僵直。

    “正是。”

    纪火拱拱手，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斟酌道：“小子纪火，见过龙神。”

    那具龙尸盯着他好一阵，盯得纪火一阵莫名其妙，声音才在纪火脑海中响起：

    “我不是龙神，真正的龙神早已陨落，只剩下这身躯壳罢了。”

    是意识残留，还是尸化？

    纪火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不管是啥都让他头皮发麻。尤其是尸化，他完全不敢想象这么大一条龙尸尸化后跑出去得多恐怖。

    至少第二阶段吧！

    这得第二阶段了吧！

    “龙尸出现时你便一直存在？”纪火又问道。

    “嗯。”那龙尸一动不动，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除了那双眸子在盯着他。

    “海族知道吗？”纪火恢复冷静，不断试探着龙尸的情况。

    “不知道。”

    “它们在你身上又咬又挠的，你都不反抗？”纪火又问道。

    “为何，要反抗？”龙尸的眸子没有变化，语气里多出一丝疑惑。

    诞生灵智，但因为没接触过多少生灵，比较单纯……纪火心里有了几分底气，疑惑道：

    “它们这样骚扰你，你不烦？”

    “烦。”

    “那为何不反抗？”纪火再次问道。

    龙尸高高的龙首又低了几分，过了片刻，才缓缓道：

    “因为，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