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保护陛下!”宋贵妃张开双臂挡在皇帝身前。
御苑台上立时乱作一团。
饶是广成王才七岁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羽林卫抽剑抵在自己脖颈上,叩首在地,一动不动。
皇帝一把推开宋贵妃,怒拍食案:“搜,给朕搜。”
“报!”
一名羽林卫骑马而来,行至近处,滚下马来,禀报道:“半山腰上,发现一股形迹可疑的人。”
“都给朕抓回来,朕倒要看看谁敢谋害朕!”天子之怒,雷霆之震。皇帝看向席间习武的男子,高声道:“你们都去!”
楚铭征、楚铭行、裴冕等人齐声应“诺”。
宋维看着远去的一行人,伏地叩首:“陛下英明,广成王殿下绝不可能谋害陛下!”
皇帝怒气稍减,看向跪在地上的唯一的亲生儿子。他自然是不信,否则刚刚盛怒之下,说的就是:谁敢串通广成王谋害朕。
席间负责教授广成王孔孟之道的内阁大学士,叩首道:“陛下,臣好似看到广成王殿下拿错了晋王世子的酒壶。”
“是的,臣看到了!”
“臣也看到了!”
众位大臣纷纷开始回忆。
“是晋王妃的酒壶拿给了晋王世子。广成王给晋王世子敬酒时,拿错了酒壶。”
跪在地上的宋贵妃猛然抬头,“陛下,徽儿入席前,我怕他喝多了酒难受,让他吃了一块油酥饼。徽儿端了那么久的酒壶,酒壶一定有油渍。”
立时有羽林卫上前查看晋王世子食案上的酒壶,果然壶底、壶柄一片油渍,但掉落在地上的酒壶,几乎没有什么油渍。
皇帝扶起宋贵妃,怒看向晋王妃:“怎么回事?”
晋王妃叩首,惶恐道:“臣妾不知。”
“宁远王妃,你想干什么去?”皇帝厉眼扫向陆明泱。
陆明泱放下离席的腿,尴尬道:“儿妾腿酸!”
怪不得,晋王妃没有让清河郡主来。
这是一场针对楚铭征的阴谋,晋王妃,晋王世子都身在局中。她终于明白那张字条上的留言是什么意思,可是已经太晚了。
可那人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皇帝怒道:“宋维,你带羽林卫将晋王世子还有那个逆子,给朕绑回来!”
“诺!”宋维带着羽林卫快步离开。
楚铭行一直未远离御苑台,虽躲在远处看不真切,但大致与宋维描述的一致,除了山下的刺客。
下山路上,宋维让羽林卫先走,待羽林卫走远,他转身,脖颈横上一柄长剑。
楚铭行怒道:“刺客是怎么回事?”
正如宋维所说,陛下想立广成王为太子,天下皆知。单凭毒药这点证据,不足为信,皇帝只有让晋王妃和宁远王活着,才能让天下人信服。
既彰显陛下大度,又非杀人灭口。可有了刺客便不一样了。那么多刺客,都是人证。
宋维笑道:“想必世子一路跟我过来也听到了陛下疑心你,你却只问刺客,还真是兄弟情深!”
楚铭行又将剑送了一寸,双目喷火:“把刺客给我撤了!”
宋维抬手轻点在剑刃上,发出嘲讽的刺耳声:“世子还是想想自己吧,现在陛下认定你是谋逆一党,若不尽快洗清嫌疑,晋王府就保不住了。”
说着,他拿出一包药粉,继续道:“这便是下在酒里的毒药,只要世子喝下,就可洗清嫌疑。放心,死不了。当然,世子也需亲手抓几名刺客,以表忠心。”
楚铭行问:“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我大哥的旧部?曾经拥立我父王的旧臣?还有,匈奴人?”
“待我大哥和母妃谋反被诛后,你再利用此事要挟我,让我晋王府成为你把持朝野的工具?”
说到这里,楚铭行再说不下去,眼前星光点点,都是父王薨逝前谆谆叮嘱自己的画面。双手颤抖间,他一剑劈向宋维。
药粉飞散。
宋维侧身躲开,以袖掩鼻:“世子,你疯了?”
“你若不将刺客撤去,那就同归于尽吧!”反正,他已经没有面目苟活于世了,楚铭行再次提剑而起。
宋维本是文臣,仅有的一点功夫还是陆明渊所教,躲避追逐间,渐感不支。他本以为晋王世子不过是随处发泄一下,没想到竟真下杀手。
慌乱间,朝远行的羽林卫呼救:“来人,晋世子拘捕!”
楚铭行换招,直刺宋维心口。
剑刃相碰,裴冕赶来挑起楚铭行的长剑,放走了宋维。羽林卫的脚步声渐起,裴冕急道:“走啊!”
说着,用剑柄推着怔住的楚铭行离开。
山洞里,楚铭征负手而立,楚铭行一步步走过去,越走脚步越沉。
“大,大哥……”
“啪”的一声巨响,楚铭征转身,狠狠的打了楚铭行一巴掌。楚铭行踉跄一步,脚绊在石块上,直接跪磕在地上。
他扭头,羞愤怒吼:“你杀了我吧!”
“好,我成全你!”
楚铭征抄起掉在地上的剑鞘,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楚铭行的屁股上。
守在山洞外望风的裴冕眼酸的移开目光,这晋世子是该打,便是杀了也不为过,可打在屁股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羞耻、羞耻呀!
坐在山洞里的冷凌风也看不下去,起身去拦楚铭征,“差不多得了,身上都是伤,皇帝看见了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你个蠢货。”双手被拦,楚铭征一脚踹在楚铭行屁股上。
“是,我是蠢!”楚铭行趴在地上,冷冷的笑了起来:“怪不得,父王总瞧我不如你。”
纵然他每日晨起,读书习武,十余年来,从未歇息过一日,却依然没有从父王眼中看到过,同大哥一样,期许的目光。
他一直觉得父王偏心,想要向父王证明,自己不比大哥差,自己也可以撑起晋王府的荣光。
上,担负起太祖皇帝为宗室子弟立下的期许,卫国戍边。
下,不让晋王府沦落为百姓口中,只知蚕食民脂民膏的硕鼠蛀虫。
可现在,他恍然意识到,不是父王偏心,而是自己蠢笨。短短三个月,他就将父王留给自己的晋王府,沦落至这步田地。
想到这,楚铭行心中郁结难纾,猛然爬起来,向外走去。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你和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