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秦氏还在盘算要不要分个小宅院给小叔子,就传来了小叔子愿意净身出户的消息,秦氏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芩并不赞同“娘,小叔在朝中为官,你这样做岂不是得罪了他。”
秦氏 “你小孩子懂什么,你婶婶开罪了贵人,以后的事还不一定呢。而且这事是你祖母主张的,你叔父也答应了。”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娘,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世事无常,依女儿看如此行事实在有失公正。”陆芩坚持自己的看法。
秦氏思考片刻,看向走进屋子里的丈夫“老爷,小叔子答应净身出户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陆令平走向内室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我已经知道了,娘这事情做的不对,我打算拿三千两银子给令从送过去。”
秦氏一听三千两,顿时就不答应了“哪里就用的着三千两,那可是我预备着给成哥儿府上一年的嚼用。你现在拿给小叔,等成哥来了我上哪儿去变一笔银子给他?”
陆令平回头看她,语气是罕见的强硬“秦华琼,这银子我是铁了心要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令平在外做官拿回来的那些银子,少说也有大几万两。一部分你拿去给芩姐儿置办了嫁妆,前些年舅老爷升迁打点你也用的也是这笔银子。明明公中还有一二万两的银子,你却一毛不拔就这么让我弟弟空着手离开家,你不要太过分!”
陆芩既震惊又羞愧“娘,父亲说的可是真的?”
秦氏心虚的不敢看女儿的眼睛,直到陆令平拿着银子出去也没再多说一句。
看着桌上大老爷送过来的三千两银票,陆令从没有说什么,让竹生收下。本来这些都是姜嬷嬷在做,直到三年前奶娘病故,陆令从便将前院的银钱交给了竹生保管。
有了这三千两,大老爷和二老爷之间的情分还存一分。
常嬷嬷年纪大了,并未随夫人返乡,甚至连夫人失踪的事情,袁草花都让人刻意瞒着她。
她听到分家的消息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姚姨娘也是一脸的害怕,袁草花无法只好先哄骗他们,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想趁着脑子还清楚把家给分了。
也许是秦氏怕夜长梦多,连夜通知了几位辈分高的老叔公。
陆氏宗祠大开,族老悉数到场高坐上首,当中坐着老太太。陆令平、陆令从两兄弟跪在祖宗牌位前,等候族老宣读《分家书》。
陆三老太爷接过弟媳妇陆温氏写好的《分家书》,展开只瞧了一眼,脸色便难看起来,他冲其他族老拱了拱手“这《分家书》我是没法读的。”说罢就将那书撂下,不肯多看一眼。
老太太也就是陆温氏稳如泰山“这份分家的契书乃是我儿当面同意的,三叔只管读便是。”
陆三老太爷看向侄儿“令从,你可否对契书中的内容知情?”
陆令从点头“多谢三叔公,侄儿全部知情。”
陆三老太爷见状深深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取过纸卷读了起来。
“严命分授迄今四十年先平安侯陆公家业,宅院、田产、祭田、现银尽归大爷陆氏令平所有,二爷陆氏令从另寻他处安居,母陆温氏由大爷陆氏令平供养——“
兄弟两个在族老的见证下,按上手印。《分家书》一式四份,兄弟俩和陆温氏各执一份,剩下的一份作为见证交由族里保管。
回去的路上陆三老太爷心塞的不行,他们陆家这么出息的后代竟然落得一个净身出户,回去后跟老妻念叨了好些天。
陆松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身高八尺,体格健壮,常年在外走镖,晒就了一身小麦色的皮肤。一双不羁的黑色浓眉下面镶嵌着一对深褐色的眼眸,眉眼之间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潇洒与恣意。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取过那卷纸仔细看了看,眉毛微微皱起复又舒展开,嗓音清亮还带着三分磁性“爷爷,小婶婶是我们镖局的大主顾。“
陆三老爷大为惊讶“为何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能成为他家镖局大主顾的,单趟镖的物资最少折价五千两。
“自然是因为主顾的要求了,爷爷。“陆松对陆三老爷嗞出一口白牙”小婶婶厉害的嘞。现在分家了孙儿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京城朱雀大街素有日进斗金传闻的撷芳馆,就是小婶婶的铺子。“
陆三老爷哑然片刻后才坚持说了一句“这不是钱的问题。”
老话说得好,兄弟不和多是老人无德。他压根不担心令从,他担心的是令平一大家子后继无人,万一以后出了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陆三老太爷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自以为占到大便宜的人永远不会懂,比如陆成。得知平安侯家产悉数落入大房口袋,他便将读书科考的念头抛到了一边。
以后整个侯府都会是他的,他还用的着读这劳什子的书,开始整日与各路狐朋狗友厮混。妻子陈氏见他如此不知上进,偷偷哭了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回了娘家,向父亲陈司业狠狠告了丈夫一状。
陈司业学识渊博但孤高耿介,最看不得便是年轻人荒废学业,故而得罪了不少人,年纪一大把还是个司业。当初他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奈何妻子慕人家产丰厚,硬要做这门亲事。听完女儿的诉苦,他立刻坐上骡车来找亲家。
陆大老爷听见亲家来了还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听完后气的眉毛直竖嚷嚷着要将这逆子抓来问话。
陈司业按住亲家的手,笑眯眯地“不急不急,我刚走你就去找他的麻烦,那他回头就要找我闺女的麻烦。亲家你先装作无事,如常考校姑爷学问,等他答不上来再寻机责打便是。”
陆大老爷“——”还是你们读书人心眼子多。
陈司业亲自将女儿送了回来,当着女婿的面只说女儿不够体贴,少少劝了陆成几句向学的话。见他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陈司业不再多费口舌,坐着骡车回家去了。
回到家第一句就是让妻子收拾女儿出阁前住的屋子,他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素来疼爱,妻子依言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