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一惊,忙笑道“晚辈毕竟是覃朝人,娘娘怎么看?”
高王妃打量了几个来回最后落到了队伍中一个黑瘦的丫头身上,笑的格外促狭“依我看这个就不错,养一养就胖了,我们南越人可不喜欢覃朝那套弱柳扶风、腰肢不盈一握的做派。另外再加上你挑的蓝色衣裳的,就够了。”
被点到的两个人纷纷站到一边。
以前听说南越对女子外貌的看法有别于中原地区,不曾想差别竟然这般大。陆姑娘打量了一眼这个黑黑的丫头,皮肤不够白净胜在五官齐整,尤其是那双眸子,清亮亮的。若是能白上一些——
“郡主?”
思绪被打断,陆姑娘回神看向高王妃“娘娘,晚辈想趁着今日天气晴好,出府逛逛。”说罢她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日日在院子里待着,总觉的闷得慌。”
高王妃了然“大理城热闹,你确实该出去走走,散散心,没得在府里头闷坏了。”
秋枫斋的小丫头当时就让桐花姑娘带回去了。
剩下的两个大的,周管事亲自去沐阳居跑了一趟,没想到这个时候本该在府衙的世子竟然也在。
周管事十分忐忑上前见礼“世子爷,今儿早娘娘给您挑了一对使唤用的丫鬟,让小的给您送过来。”
坐在书案后,头戴紫金冠,身穿同色锦袍的青年抬头淡淡看了一眼“我知道了,六子替我送一送周管事。”
堂中一高一矮、一白一黑的两个丫头老老实实的站着。
“叫什么名字?”
垂着头的两人用余光对视,最后高个子女孩鼓起勇气福了福身子“回世子殿下,奴婢叫二妞。”
黑脸丫头紧跟其后,低着头照葫芦画瓢“回世子殿下,奴婢叫姜女。”
“姜女?”周伯礼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声音平静 “我屋子里确实缺个丫鬟,从今天起你留在我屋中伺候。”
高个子女孩半是惊讶半是羡慕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黑丫头,原来世子喜欢这样的。
六子回来将人带走,屋中只剩下姜女和坐在桌后的青年。
姜女低着头等了半天没等来一句话,于是抬起头看了眼对面,不防落入了一对幽深的眸子中。
青年的喉咙动了动,眉目温和“你过来。”
姜女往前挪了一步,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那日阿奶突然发病,万幸阿奶的女儿姚春姐恰巧回家取东西。阿奶被瑶春姐带回家养病,瑶春姐见她可怜,利用自己的关系给她在城里找了件在大户人家厨下帮忙的差事。
来的路上,中人说送进府里中的丫头数目不够请她帮忙凑数,怕她被贵人看上,还特意往她脸上涂了一层黑乎乎的膏体。
谁知道歪打正着,自己竟然真的被选中送到了劳什子世子身边做丫鬟。
该说不说世子的眼光也忒奇特,放着肤白貌美的二妞不选,偏生选她留在屋子里伺候,又黑又瘦又柴,一看就知没什么嚼头。
“世子殿下。”姜女决定坦白“我,奴婢因有一把子力气,被众人看中预备着送到贵府厨下劈柴担水的,因丫头的数目不够才将我带过去充数。”
言而总之,奴婢是个粗人,贵人看走了眼,请速速将我送回。
“嗯。”
姜女,她有一种在给瞎子抛媚眼的憋屈感。
“世子殿下,奴婢能回厨房了么?”
紫衣青年缓缓起身“姜女,你在厨房帮工,一个月只能挣一吊钱。但在沐阳居做丫鬟每个月月银有五两,一年四时还有四套衣裳,吃喝都不用花银子,另外每年的三节还有额外的赏赐。”
姜女面上闪过一丝挣扎,犹犹豫豫“能不卖身么?”
“可以。”
姜女心中大石落地“世子殿下,那奴婢现在做什么?”
“六子,将经书取来。”
桌上放着厚厚一摞的道家经典,姜女按照世子殿下的吩咐埋头苦抄。府里的贵人一个月后要去道观上香,世子要求她每日都要抄一篇经书。
起初以为很难,没想到仅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抄完了,熟稔程度让姜女开始冥思苦想自己原来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不受家族宠爱整日被嫡母罚抄各色经书的庶女?
周伯礼看着坐在桌边眉毛皱的快能夹死蚊子的黑丫头,眸中尽是宠溺,人世安稳当如是。
叫六子的小厮傍晚牵了条名为灰灰的大狗交给自己照顾,这条大狗足足有她半个人高。
姜女刚接过六子递过来的绳子,就被灰灰重重扑倒在地,大狗热情的吐着舌头,将头搭在她磊落的胸口蹭来蹭去,时不时发出呜咽之声。姜女躺在地上用手推狗头,拼命忍笑。
“灰灰!”
察觉大狗被人牵走,姜女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世子难看的脸色,缩着脖子站到六子身侧。“奴婢知错,下次不会了。”
世子叹了口气“无事,是灰灰的错,今天晚上不准给它吃肉。”
灰灰龇牙 “汪——”
与此同时,城中的某处小院子里。
面具女子将失去意识的丫鬟塞到马车里,自己起身进了屋子。
屋中坐着一位长着络腮胡的黑脸汉子,看见面具女他起身拱手“老大。”
面具女坐到对面“上次让你们跟踪周伯礼,可发现有何异常?”
络腮胡啊脸色难看“我们的人一路跟着周伯礼进了贡嘎山,奈何山里地形复杂,半路就跟丢了,直到十天后守在官道上的弟兄才重新发现他的踪迹。在他回程的路上,我们几个弟兄趁着夜色袭击了马车,只来得及看见马车里躺着一位女孩,具体是不是郡主不敢确定。”
面具女点头“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如今我担心周伯礼已经找到了宁安郡主,并且就藏在沐阳居。”
络腮胡担心“老大,那你岂不是危险了?”
面具女眼神冷静“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打算明天趁机去沐阳居一探究竟,如果是真的是宁安郡主——”
“如果不是,南越王府也不能再待下去,周伯礼这个人太危险了。”
桐花是在喧闹中惊醒的,她哭丧着脸“姑娘,奴婢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睡着。”
陆姑娘摇头“无事,你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车怎么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