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耗尽半生心力,唯一的愿望便是攀爬更高的地位,维系侯府的显赫荣耀。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又怎能不怒火中烧?
顾芩涟聆听着定远侯的训斥,虽然深知侯爷所言非虚,内心却仍旧忍不住争辩:
“事情怎会如此严重?端王如今尚且无法东山再起,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还多得是……”
“哼,你却妄想成为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再说,你知道今日圣上对端王许下了何等承诺吗?”
定远侯冷笑连连,回想起朝堂之上的惊心动魄,至今仍心有余悸。
在那日的朝堂之上,连他都以为端王必将遭遇不幸,哪料到风云突变!
此时此刻,他甚至有些后悔,当时为何因为担心受到牵连,而没有站出来为郑鼎廉说几句公道话?
“圣上究竟答应了什么?竟然让父亲您如此震动?”顾芩涟抚摸着肿胀的面颊,不禁好奇地问。
定远侯听罢,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语气微颤,字斟句酌地说:
“圣上亲自册封顾芩澜为柔淑公主,并且要重新举行婚礼,让顾芩澜在宫中再度出嫁,规格……将以长公主的礼仪!你听明白了没有?愚昧无知的东西!”
这无疑是皇恩浩荡的极致!
想到这里,定远侯不由得心生苦涩。
他劳碌半生,却连侯府的传承都未能保住,而顾芩澜轻而易举地就达到了如此显赫的地位!
如今他甚至都来不及抱紧这条大腿,顾芩涟却冒冒失失地跑到人家面前去挑衅!这让端王府如何看待他?让顾芩澜又会有何感想?
“公主?这怎么可能?”
“顾芩澜被封为公主了?”
这一刻,顾芩涟和姚氏都顾不上脸上的痛楚,满脸惊愕地盯着定远侯!
定远侯瞥了顾芩涟一眼,语气冷冽地说:“顾芩澜已然成为柔淑公主,不久她的名字便会从定远侯府迁出,录入皇家玉牒!”
“从今往后,即便是我这个生父见到她,也必须行跪拜之礼!”
“而你,又怎能胆敢在她面前嚣张?现在,你还觉得端王府会衰败吗?还觉得端王可以轻视吗?还觉得芩澜不如你吗?”
定远侯每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都如同重重巴掌,狠狠扇在顾芩涟的脸上。
顾芩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剧痛,心中更是惊愕不已!
凭什么?
明明,她们都是嫁给郑鼎廉的,前世的她,不仅要忍受郑鼎廉提出的和离要求和冷漠,还要守寡,被那几个顽劣的孩子欺负!
而顾芩澜呢?
她不仅赢得了孩子们的喜爱和尊敬,郑鼎廉更是为她上交虎符,换取她的尊贵与荣耀!
为什么?
郑鼎廉竟然如此偏心吗?
顾芩澜究竟有何魅力?
如果他能为顾芩澜求得公主之位,为何不替她争取?
顾芩涟的脑海中此刻充满了疑惑与不甘。
定远侯却根本不去理会顾芩涟的心绪,只是深吸一口气后,平静地说:
“明天,你就随我一同前往端王府,亲自向端王和柔淑公主下跪道歉!”
话音刚落,定远侯不再理会顾芩涟,转身拂袖离去。
在定远侯离去之后,姚夫人终于缓缓地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有些愕然地一把扯住了顾芩涟,急切地问道:
“芩涟,你先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郑鼎廉一旦瘫痪,端王府便会陷入衰败吗?怎么如今顾芩澜反而被封为公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姚夫人眼中泛着血丝,面色略显狂乱,她紧紧地攫住顾芩涟的臂膀,指尖几乎陷入对方的肉体之中,却浑然不觉。
顾芩涟感到一阵剧痛,忍不住将姚夫人推开,有些焦躁地说:
“我也不知道!我怎能知晓?我同样满腹疑惑!”
眼见顾芩涟欲转身离去,姚夫人急忙再度拉住她,情绪失控地厉声尖叫:
“你不能走!都是你的错!端王府原本是我为你煞费苦心争取来的,你却偏要嫁给那个落魄之人!”
“看看现在!那尊贵的公主之位原本非你莫属,你知道吗?啊?我们仅需再坚持一丝便能彻底击败那对母女,你知道吗?啊?”
顾芩涟被姚夫人剧烈地晃动,头痛欲裂,她既愤怒又焦急,不禁高分贝地尖叫,用力将姚夫人推倒在地。
“砰”的一声,姚夫人额头撞击到桌角,立刻有鲜血渗出。
姚夫人愣了片刻,下意识地用手去擦拭额头,却见满手鲜红,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流露出既惊愕又带有几分狂乱的目光,望向顾芩涟。
顾芩涟本想上前搀扶,但看到姚夫人那异样的眼神,她脑海中忍不住迸发出这样的话:
“娘,你发疯够了吗?即便你无法胜出,可她已经死在你手中。她命丧黄泉,你却还活着,这不就是胜利吗?”
听到顾芩涟如此直白的话语,姚夫人的眼神突然清醒了一些,她急忙起身捂住顾芩涟的嘴巴,紧张地说:
“你不要胡言乱语!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顾芩涟拉开姚夫人的手,冷笑一声:
“我怎么可能不知?我小时候亲眼目睹你与……”
“住口!不要再说下去了!芩涟,别说了!”
姚夫人脸色苍白,恐慌地紧紧握住顾芩涟的手,急忙制止。
顾芩涟见状,叹息一声,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轻轻地为姚夫人擦拭额头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娘!我不会就此败北!我绝不会!待纪胤礼金榜题名,荣升为一品太傅,我们便会苦尽甘来。至于顾芩澜……想要她命丧黄泉的人多得很……”
至少,三皇子妃不是一直企图拉拢她,利用她的手除掉顾芩澜吗?
既然这样,她也就无需再拒绝。她要立刻去见三皇子妃。
就在此刻,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
姚夫人神色剧变,紧张地喊道:“什么人!快,快去查看!”
姚夫人和顾芩涟立刻赶出门去,只见一只灰狸猫正蹲在门外的屋檐上,俯视着她们。
姚夫人才稍微放下心来,她刚刚那番话若是被外人听见,后果不堪设想。
顾芩涟轻拍着姚夫人的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柔声说:
“娘,别自己吓自己了,不过是一只小猫罢了。你先去休息,我要回去了。”
离开定远侯府后,顾芩涟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前往三皇子府,递上了拜帖,请求面见三皇子妃。
门房交换了一下眼色,认出了顾芩涟,互相点头后,还是进去通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