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午阳和黄招娣并肩坐在沙发上，刘午阳在等着黄招娣开口，但是有些事用嘴是说不出来的，尤其是心里的委屈和难过。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没关系，慢慢来。你昨晚为什么要哭啊？”

    “可能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之后又想到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还不知道我和奶奶以后的生活会怎么办？就哭了。”

    黄招娣搓着手，吞吞吐吐地说着。

    “你为什么要自残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想活着吧？”

    “不想活着就去死啊！没必要用着这种方式不是吗？跳楼也不过是眼一闭心一横的事情，你用刀一点一点划伤自己的皮肤，难不成你感觉这样很爽？”

    “没有，很痛。”

    “既然很痛那为什么要去做呢？”

    “我...我也不知道。”

    黄招娣低下了头，两个手不停地在揉搓着。

    “就是在我特别难过的时候，看着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感受手臂上的疼痛，那种极致的难过会缓解一些。”

    黄招娣的声音越来越低，刘午阳的问话勾起了她悲伤的回忆。

    “算了，不说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以后再有不开心的时候，你不用自己承担，你可以来找我，我就在隔壁。”

    刘午阳拍了拍黄招娣的肩膀说道。

    “你就没有那种行为吗？你经历了那么多，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黄招娣转过头看着刘午阳问道。

    刘午阳没有说话，而是拿出兜里面的烟晃了晃。

    “这东西是个好东西。”

    这是实话，在刘午阳捡起抽烟之前，每天的生活也很痛苦，面对这虚无的人生，但是在抽烟之后就麻痹了自己的神经。

    “我能抽一根吗？”

    黄招娣怯生生地问道。

    刘午阳挑了挑眉毛，抽出一根递给黄招娣。

    “点燃的时候吸一口，第一口不要过肺。”

    黄招娣接过烟放进嘴里，刘午阳也放了一根在自己的嘴里，之后拿出打火机。

    火苗在两人之间跳跃，黄招娣的脸慢慢凑了过去，刘午阳也凑了过去。

    在彼此的视线之中，火光带来的温度出现在两人的瞳孔里面。

    而那抹温度渐渐变成了彼此的脸庞。

    烟雾开始弥漫，充斥在两人接吻一样的距离之中，模糊了对方的身影。

    两人拉开距离，烟雾从刘午阳的嘴唇里钻出来，而黄招娣被呛得咳嗽了一下。

    刘午阳靠在沙发上，享受尼古丁的救赎。

    黄招娣逐渐适应了烟草的辛辣，学着刘午阳的样子，躺在沙发上，感受血液蔓延全身带来的酥麻。

    等烟雾不再升起，黄招娣已经躺在了沙发上，头枕着刘午阳的大腿。

    “你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也像我一样吗？”

    刘午阳沉默了半刻，他怎么知道，他也没有第一次抽烟的记忆，但是在赵主任办公室第一次抽烟的时候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没有像黄招娣这样晕晕乎乎的感觉，可能他早就是个老烟枪了。

    “没有。”

    刘午阳的声音传入黄招娣耳朵，仿佛充满了磁性。

    “其实你可以换一个名字，人的命运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黄招娣摇了摇头。

    “人是没有办法抗争自己的命运的。”

    “但是你现在已经挣脱了束缚不是吗？你那个父亲已经不在了，你以后不会被歧视，也不会被打骂，你完全可以换一个名字，摆脱过去，重新好好活着。”

    “那如果他没死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怎么办？”

    “我可以帮你杀掉他。”

    黄招娣突然睁大了眼睛，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杀人这个念头，但是这句话竟然可以从刘午阳的嘴里平静地说出来，就像是说“我要吃饭”一样。

    “我说到做到，并且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想，我完全可以办到。”

    刘午阳又开口了，这一次黄招娣没有震惊，而是动摇。

    但是，那是杀人啊！

    而且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就算他对自己再不好，终究是有一层血缘的关系，杀掉他的念头不可能不给黄招娣的心灵带来冲击。

    “当然，不用着急，毕竟我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我走了，你可以选择和我一起走。”

    黄招娣怔怔地看着刘午阳，仿佛这个刚刚给自己温暖的男人突然之间又变得陌生，变得遥远。

    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对自己对奶奶都很好，但是这个男人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仿佛他只是一个过客。

    这样是不会给其他人安全感的。

    “你要走？”

    黄招娣问道。

    刘午阳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可能是开春吧？怎么？舍不得我？之前还赶着我走呢？”

    “怎么会舍不得你，赶紧走了最好。”

    黄招娣坐了起来，挪动着屁股远离了刘午阳。

    她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不了她安全感，反而给她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刘午阳发出了邀请。

    “我还要照顾奶奶。”

    “奶奶不会有事的，我会安排地方让奶奶生活得很好。”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可能有能力去做这些事情？”

    黄招娣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刘午阳看着黄招娣，心里正在犹豫要不要说出那些事情。

    如果这是和眼前的这个女人说的话，应该不会被上面那些人得知，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赌的。

    要是上面的人对姐姐他们下手怎么办？

    刘午阳眯起了眼睛，又点上一支烟，缓缓开口说道。

    “我是变异者。”

    黄招娣听了这句话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不可能，变异者都死光了。”

    “死光了？”

    刘午阳有些诧异。

    “你不知道？你不听广播的吗？”

    “啊，我的收音机坏掉了，你说都死光了是怎么回事？”

    “前些时间，那个外星球派来两个人，联合国召集了所有的变异者去对付，不过无一例外不是他们的对手，全都被他们杀死了，最后是投放了核弹才解决那两个人的。”

    黄招娣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刘午阳还没有复活，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刘午阳对整个事情感到非常地疑惑，正常来说是不可能把变异者全部梭哈进去的，而且有核弹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用？

    这个决策毫无疑问是想害死刘午阳的人做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不只想让刘午阳死，还让所有的幸存者去死。

    不过目的应该是不一样的，那些死掉的变异者都是棋子，是被人利用了，但是刘午阳不一样，他是上面特别关照的。

    刘午阳笑了笑，说道。

    “你不信就算了。”

    现在的情况对于刘午阳来说更加严峻了，本以为自己复活之后变异者的数量众多，自己混进去也很容易，但是现在全球变异者都死了，那自己作为变异者出现岂不是很扎眼。

    那么上面一定会注意到他没有死，到时候会有更加麻烦的事情。

    不过上面是不会放弃变异者的，如果只是干掉两个人都需要动用核弹，那么到时候桖戮星的大部队来了怎么办？

    如果敌人混进了居民区，总不可能对着无数的百姓投放核弹吧？

    “总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至于你什么时候走，自便。”

    说完黄招娣就起身回到了房间里。

    下午黄招娣都没离开过房间，刘午阳也去干活了，到了晚上奶奶还没有回来，可能是路途遥远，那个小三轮看样子不像是走得很快的样子。

    刘午阳的心里难免有些担心，但是自己也分身乏术。

    分发物资的应该都是政府的人，不用担心奶奶的安全，而且现在这种时候应该不会有克扣赈灾粮这种事情吧？

    晚上，刘午阳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想着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黄招娣蜷缩在自己的床上，到了晚上，那股莫名的悲伤如同潮水一样将她吞噬。

    眼泪跑了出来，黄招娣坐起身，看向房门，最后还是没有打开。

    她爬起来，从床头柜中翻出来一把美工刀，卡拉卡拉地推出刀片，对准了自己的胳膊，用力划了一刀，鲜血涌了出来，顺着白皙的手臂滴在地上。

    强烈的疼痛从小臂蔓延到大脑，与往常不同，这一次黄招娣没有以往的爽快，反而拥有了更加强烈的悲伤。

    昨晚她沉入谷底，今天上午，有一个人把她从谷底拉了上来，她本以为自己等来了温暖，等来了阳光，结果那股温暖是不稳定的，迟早要离开的。

    她不敢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稳定的安全感上，她不能因为那一点点的温暖，就产生依赖。

    可是，她的心和她的思想并不一致。

    黄招娣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鲜血还在流淌，已经顺着她的纤纤玉指在地上留下了痕迹。

    走出房间，黄招娣看向刘午阳的房门，就算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身体还是动起来了。

    随着房门打开，黄招娣看见刘午阳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正在看向窗外。

    刘午阳听见开门声，也回头看去。

    月光洒下，黄招娣穿着洁白的睡衣，但是衣角已经沾染了血迹，手臂上流淌着的鲜血格外醒目。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充满了无助。

    刘午阳站起身，牵起黄招娣的手，看向手臂的伤口。

    不深，但是没有止血。

    刘午阳知道家里有一些医用品，跑下楼取了上来，在自己的房间里给黄招娣处理伤口。

    酒精对伤口的刺激，让黄招娣紧皱眉头。

    “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

    刘午阳没有埋怨，只是轻声问道。

    “你为什么要走，你要去哪里？”

    “这和你自残有什么关系吗？”

    “那我自残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刘午阳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怎么又回到了原点呢？

    “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黄招娣缓缓开口说道。

    “因为我要走是吗？”

    黄招娣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我不去，我可能找不回我失去的记忆，还会有杀身之祸，所以我必须去，不过你要是和我一起去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刘午阳，我想听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知道的话会死的。”

    “我不知道也会死的。”

    刘午阳抬起头看向黄招娣，眼神里都是祈求。

    “我大概在一个月之前，突然出现在A市的遗址，也就是那个大坑，官方的人和我说，我是从外太空来的，很有可能就是从桖戮星来的，而我本身也有可能是A市的幸存者，但是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来地球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官方给我做了检查，说我是个地球人。丧尸危机爆发的时候，我成为了变异者，在魔都沪出任务，当时我们遇到了一个怪物，为了干掉那个怪物，我用出了一种不属于我的力量，自那之后，上面就有人想要我死，我从魔都逃了出来结果直接被射杀了，前一段时间刚刚复活。”

    刘午阳讲着自己的身世，黄招娣慢慢张大了嘴巴。

    “我跟你说的这些是属于最高级的机密，所以既然你知道了，你就一辈子待在我身边，直到我干掉那些想要害我的人。”

    “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什么意思？”

    “就是无论我去哪，你也要去哪，如果你想离开我，我会杀了你，如果你要把我说的事情说给别人，我会杀了你，你的命不在你自己的手上了，而在我的手上。”

    “那我跟你走，奶奶怎么办？”

    “你觉得我会没有能力安排一个老太太住进军方的安全区？”

    黄招娣沉默了。

    刘午阳拿出烟，分给了黄招娣一根。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这就是你好奇的代价。”

    刘午阳抽着烟说道。

    黄招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刘午阳，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过了一会儿，黄招娣说道。

    “我为什么是你的人了？有本事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