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江仙的威胁,领头的黑衣很硬气,短暂的犹豫后,莫名的爆发出了一道本不该存在的勇气。
竟是选择自断经脉而亡。
“你休想。”
看得江仙多少有点恍惚,不由拧了拧眉梢,只能说很刚,是条汉子。
可惜死了。
江仙的目光蓦然的看向剩余几人,平静的问道:
“你们呢?”
众黑衣互相对视,在这一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竟是全部选择了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们没得选。
在江仙看来,他们怎么选都可能会死,可是对于他们来讲死和死总归是不一样的,现在死,只是自己死罢了。
若是真把江仙带回了幽冥谷,死的可不止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乃至一整个家族。
甚至他们可能连死的机会都都没有,而是会生不如死。
所以他们没得选,宁死乎。
毕竟,在这个人间,死永远比活着简单很多很多。
江仙并没有阻止,要死的人是拦不住的,再者,无论他们出于何种理由,选择自绝,都值得自己的尊重。
不理解,但是敬畏。
“何苦呢。”
叹息一声,江仙并没有过多失落,至少遇到了夜幕的人,那就证明自己的方向是正确的。
只要找下去,就能找到。
眼中泛过一丝惊芒,似是凭空起了一柄利刃,斩断了绑住那半大孩子的绳子。
半大的孩子获得自由,取掉了嘴巴里的破布,看了一眼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赶忙跟上了江仙的步伐,脚下小心翼翼,却又着急忙慌的向庙外跑去....
庙外。
江仙止步,回过头来注视着夜色下的小院,院墙斑驳,院门破败,院中杂草丛生。
早已不知供的是哪路仙来,哪路神。
总之,应是许久未曾有人打理了。
指尖一动掐诀,口中轻诵,写下半张火符,召来一缕天火,将小庙点燃。
熊熊烈火瞬息燃起,眨眼间便吞噬了整个破庙。
冲天的火光在这夜幕中是那么的醒目耀眼。
凝望着火焰,江仙喃喃自语。
“初来不知人间苦,回首已是苦中人,皆是红尘不归客,莫笑谁是可怜人。”
“就这样吧。”
一把火,烧的不是庙,而是葬,葬下那六七黑衣客,算是送他们最后一程。
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苦。
人死了,那就烧了吧,来的干净,走的也清白。
烈火燃,焰茫茫,江仙转身离去,没入黑夜,那小小男孩子也跟了去。
身后的火越烧越烈,越烧越旺,一直烧到了后半夜。
兴许等天亮了,这庙也烧干净了。
路上。
那小男孩始终紧紧的跟着江仙,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既害怕这四周的黑,也忌惮眼前这个如杀神般的少年。
而江仙自是如不知道一般,任由他跟着。
行径途中遇小河,江仙择一河边空地停留,坐在小溪畔的石头上,沐浴着头顶的月光。
取出一壶酒,小浊。
小男孩摸到了江仙的下游处,俯身在河里豪饮数口山中野,而后又洗了把脸,清醒了不少。
最后靠在了一个石头上。
不时用余光瞥一眼江仙,摸着那肚子,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江仙轻轻压眉,余光看了一眼半大的孩童。
这孩子约莫十来岁的样子,生的秀气,眉宇间隐隐泛着丹青之意,头发虽然乱了些,但是看穿着,绝非寻常人家的孩子。
若非书香门第之后,便是贵族公侯之子。
最次恐也是商贾之家。
听闻肚中无食声,江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袋点心,随手便扔了过去,起落间准确无误的掉在了男孩的怀中。
男孩接过一看,柔和的目光看向少年,眼中神色复杂,说出二字。
“谢谢。”
江仙不语,继续喝酒。
男孩开吃,兴许是饿坏了,吃相极其不雅,狼吞虎咽三两下间就吃了个精光。
又趴河边大口的喝了几口水,方才露出了心满意足之色。
壮着胆子靠近江仙,试探的问道:
“这位英雄,你找夜幕做什么?”
江仙拎着酒壶,侧目与其对视,问:“你知道在哪?”
男孩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否认道:
“不知道。”
“呵。”江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语。
男孩见此赶忙补充道:“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谁知道。”
江仙歪着头。
“嗯?”
男孩迫不及待的解释道:“我父亲一定知道,他们绑架我一定和我父亲有关,我带你去找我父亲,让他告诉你。”
江仙半眯着眼,收回目光举着酒壶独自饮,男孩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让自己送他回去罢了。
不过.....
望着天上月,淡淡道:“你知道,如果骗了我,是什么后果吗?”
男孩吞咽了一口唾沫。
“知道,会死。”
江仙再饮一口,“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男孩怔了怔。
‘你不找夜幕了?’
江仙始终没有回头,不答反问道:
“那和你有关系吗?”
见江仙如此,男孩不敢再问,选择短暂沉默,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试探道:
“我能天亮了再走吗?”
江仙饮酒不语。
男孩便当他默认了,蹲在了地上,小心思被无情湮灭,他还是有些失落的。
“我叫司徒风。”
江仙不理。
“您叫什么?”
江仙任然不理。
“我父亲是林枫王,很厉害,你救了我,他会报答你的,也许你的事情他真的能帮上忙?”
小男孩依旧没有放弃,用自己的方式试图说服江仙。
这一次,江仙没有沉默,而是嘲弄道:
“你父亲要是真厉害,你就不会被绑了。”
男孩语塞,有些羞愧,不可否认江仙说的是对的,可是,他还是辩解道:
“我父亲是金刚境强者,真的,我没骗人。”
江仙懒得理会,嘴角却是带上了一抹苦笑,七境金刚境,很强吗?
在那仙城下,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罢了。
一夜无语,见天色一亮,江仙起身,伸个了大大的懒腰,叫醒了那因为劳累而睡着的司徒风。
道:“小孩,想出去,就往南走,一直走。”
司徒风揉着眼睛,半梦半醒间问:“哪边是南?”
江仙转身离去,话音徐徐响起。
“水流的方向。”
司徒风本能的看向小溪下游,“水流的方向...”
再回头,却已不见江仙,起身眺望,亦不见,不甘收回目光,顺着小溪向下而去。
不时回头,眼中大半是遗憾,在心中问自己。
“还会再见吗?”
若是见,定要报答救命之恩。
少年的洒脱,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司徒风的心中,他也懵懂起了一道习武的念头。
然后像那少年一样,做个人狠话不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