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陈管家一直在外催促了,说是侯爷又派人来唤您去正厅回话。”
小厮全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绍临深闻言眉眼微眯,直接将玉佩往手中的伤口处一沾,血液顷刻间便被吸食殆尽,紧接着玉佩便化作一抹流光,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同一时间,正厅内。
一名穿着浅紫罗裙,头戴镂空金簪的年轻妇人身子微晃,竟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神情恍惚中带着几分怅然若失之感。
旁边的妇人见状,面上关切询问,见对方只摇头说无事,便又将注意力转头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身上。
“侯爷,妾身早就说过,老三性子顽劣,需得严加管教,您却总是不当一回事。
如今这孩子偷盗成性,还被人碰个正着,您可不能再轻拿轻放了。”
“行了,事情都尚未查明,你也莫要急着给人定罪。”乐安侯被说的没脸,忍不住拍桌怒喝。
气得妇人拧着帕子,不住冲下人撒气道:
“你们都是死人啊,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去催一催,怎的,他一个庶子,还得我这嫡母亲自去请不成?”
底下的奴仆们跪成一片,只不住磕头求饶,面上具是惶恐不安。
心底却是恨毒了让自己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的三少爷。
一旁的年轻妇人适时搭腔,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模样,轻声细语道:
“娘,您且息怒,指不定三弟这回也是一番好意,想买个贵重的玉饰给您庆生呢?毕竟,再过一月就是您的生辰了。”
闻言,徐氏轻蔑一笑,当着丈夫的面,满脸嫌恶的捂了捂嘴,轻呵出声:
“拿偷盗来的银两给我庆生?本夫人可消受不起这礼物,若人人都像他那般放肆,府上哪还有规矩可言?”
“三弟也是一番好意。”
年轻妇人支吾半天,像是为这位“三弟”找尽借口,最终才憋出一句。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嫂子是什么绝顶大好人。
但分明还是没影儿的事情,倒是被这对婆媳俩三言两语下了定论。
乐安侯一张老脸黑的吓人,正有气没处撒,赶巧看到管家带着绍临深进来,当即抄起桌上的茶盏就往人身上砸去。
绍临深快速往边上一躲,虽逃过一劫,可还是倒霉催的被碎瓷片划伤脚踝,痛得他嘴里倒吸凉气。
可惜,这点动静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乐安侯只看到这孽障做错事居然还敢躲,心情越发糟糕,立马呵斥其跪下。
又吩咐左右随从道:
“将这孽障给本侯拉出去狠狠地打,不打够二十板子,都不准让他起来。”
两名随从一听,果断上前抓人,却见那三少爷跟条泥鳅似的,绕着几根柱子来回折腾,时不时还反过来趁机踹两人一脚,让他们险些跌倒在地,一时半会儿竟没被他们逮住。
乐安侯见这庶子如此放肆,心底的火气就止不住噌噌往上冒,干脆夺过随从手中的木棍,让下人围住那孽障,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坐在边上的婆媳二人冷眼旁观,瞧着那庶子挨打,眼中俱是畅快之色。
绍临深看那老登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可不敢再继续绕圈圈,立马一个滑跪扑到对方跟前,死死搂住他的大腿,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嚎:
“爹啊,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您将儿子活活打死?您若不说明白点,儿子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住口!”
“满口胡言乱语,本侯何时让你去死了?”
乐安侯气得恨不能将脚下的孽障踹出去,可这小兔崽子跟团糍粑一样黏在自己腿上,任他如何推搡就是分不开分毫。
只能冷着脸道:“我且问你,你今日可是去过为父的书房,而后又出门去珍宝阁,花了一千两银子买回一块玉佩?”
绍临深闻言正要解释,嗓子眼却被口水呛住,还没说几个字,就咳得好似连肺叶都要吐出来,磨磨蹭蹭大半晌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气得绍临深恨不能直接抠出嗓子眼,自个儿抹脖子重新开始得了。
这窝囊气受的,委实憋屈!
“深哥,但凡长了嘴的人,被冤枉了都知道辩解,你当原主为啥被下人说成是‘说话温吞’、‘举止猥琐心虚’?”
盘古幡的声音在脑中幽幽响起:
“归其根本,还不是因着此消彼长。如今你身处逆境,运势被压,那穿越女自然事事顺意,天道怎么可能让你顺利解释清楚原由?”
绍临深心下诧异:“我不是老天的亲儿子吗?怎么天道还帮着外来人?”
“没有谁是永远的气运之子,不然你运气是咋没的?”盘古幡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绍临深抿唇,“对了,你先前说这世界有异,莫不是就指这个?”
“这个嘛……”
难得的,盘古幡声音中都带了点心虚道:
“咳,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人喜欢循规蹈矩,有人喜欢推陈出新。这个……这个世界的天道就另类一些,偏好稀奇古怪的‘主角’,所以深哥你……”
“所以我这种‘前浪’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绍临深帮祂补了一句。
盘古幡不敢再吭声,默默从自己身上挤了些功德给宿主,原本金光闪闪带着玄妙符文的本体,又变得灰扑扑起来。
“谢了。”绍临深眉眼微垂,心下动容。
结果还没感动多久,那家伙又嘴贱道:
“九出十三归,咱攒点功德不容易,你记得还我。”
“……”
绍临深没好气道:“到时还你双倍。”
而此时正厅中。
众人瞧见这位三少爷咳嗽的不能自抑,看样子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人心浮动,便有那胆大的下人缓步上前,一开口就栽赃道:
“三少爷,您莫要再狡辩了,先前您从书房出来时,可是有不少下人看到的。”
“如今书房内失窃了一千两银子,您总不能说自己恰好捡到钱,才拿去买了玉佩吧?”
那青衣丫鬟嘴皮子利索得很,旁边的人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将话一骨碌倒了出来。
这般没规矩的丫鬟,乐安侯的脸色那是立马黑了下来,但碍于是儿媳屋中的下人,他也不好随意处置,只拿眼神示意一旁的徐氏。
怎料刚刚还让自己严惩逆子的妻子,这会儿又成了噘嘴的葫芦,只一味低着头自顾自看着手帕上的花样。
倒是那年轻妇人见公爹神色不对,立马俯身行礼认错,只道是这丫鬟年岁不大,有些心直口快罢了,待回去后定会好生管教。
王敏悦迎着丫鬟感激的目光,腰杆都不自觉挺了挺。
她正想继续开口使那侯府“蛀虫”被整治一顿,顺道拿走玉佩,眼前却闪过一道黑影,随即就看到自家丫鬟吐血倒地,眼看着就快要咽气的模样。
“青萝!”
她瞪大眼睛,扑到丫鬟跟前,想伸手扶起却不敢触碰,只能慌忙让其他下人去请大夫来。
“少……夫……人,救救……奴婢,奴婢……不……不想死啊……”
青萝一边呕血,一边抖手抓着王敏悦袖子,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之色。
王敏悦看她这副惨状,也是惊的不行,抬眼却见行凶者正不紧不慢的挽着袖子,随手将一根木棍扔到随从怀中。
一时大怒,瞪着对方愤恨道:
“绍临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嫂吗?纵使青萝有错,我也说过会惩罚她,你一个大男人,何至于对女子下这种毒手?”
“这种不知尊卑规矩,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杀了就杀了,难道大嫂还要弟弟偿命不成?”
绍临深坐在乐安侯下首,嘬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讨好的也给老登倒了一杯清茶,换来对方一记白眼,却是不以为意,比起他被人打得半死,现在这局面可好多了。
随即,他才懒洋洋开口道:
“我今日去过书房又如何,又不是只我一人进去,说的好像她亲眼看到本少爷偷东西一般。
怎的,就因为本少爷买了块玉佩,就得被人喊打喊杀?如此看来,这贱婢不是心直口快,应该是包藏祸心才对。”
“既然不是偷窃所得,那你买玉佩的银两又从何而来?”一旁的徐氏愤而拍桌。